就在赤脊客双脚落地的一瞬间,红头巾的两柄短斧一左一右剁了过来,踏上龙舟船板的那一刻,就意味着第二场的开始。

一斧头竖劈,砸在双刀客左手一柄薄刀之上,哐当一声打得星火四溅。

赤脊客的身子晃来晃去,显然也吃不住对方的力量。

单刀架斧,正常来讲,除非是耍刀子的力量是玩斧头的一点三倍,否则是铁定招架不了。

赤脊客的力量,其实也不够强,但是他晃身扭腰简单几个动作,摇摆身躯的同时,就把这股力量给卸走。

与此同时,右边的一柄斧头,砍劈向赤脊客的脖子,红头巾的脾气,简直爆裂得不像样。

赤脊客猛一侧身,脚步平挪半寸,勉强避开这一刀,可衣裳依旧被气劲撕裂,露出一大道口子,周围响起一片喝倒彩的声音。

龙舟上全是周安民的血,踩在脚上又滑又腻,

赤脊客脚步点地拉开距离,吐了口唾沫也不说话,眸子顿成猩红。

红头巾冷笑一声,一斧子笔直劈下,直冲头颅,另一斧子奔着赤脊客大臂追击。

“扮凶神啊?扮凶神你也得死!”

红头巾吼道。

两道凶狠的斧影狠狠劈剁而下。

天理教楼船之上,曹洪双手死死抓住护舷栏杆,手臂上的青筋都在若隐若现地跳动,扭头质问红旗四爷:“他就是这么打的?”

红旗四爷倒是依旧稳如泰山:“急什急,看着。”

此时的吴刀子双目通红似嗜血恶魔,比起与杨乃武上次在面铺碰撞的时候,又变强了许多,吴刀子的身后竟浮现出一头厉鬼的虚影。

白发赤面,大肚滚圆,身上有着焦黑色的火药痕迹。

昂!

鬼王仰天怒吼。

手持双斧的红头巾脸色蓦地一白,气血翻滚不休,手上的动作也不受控制地僵住。

“什么邪门歪道?”

杨乃武有几分诧异,之前只觉得这家伙出刀凌厉,刀法迅捷无比,可如今一观,没想到竟还掌握着这般的法术。

“奉阴养鬼!奉请的还是地狱六道之中饿鬼道的厉鬼。这种鬼物可了不得,他这辈子就算能出成就,少说三十多年的寿命是被吞没了的,这几年身强力壮不显,但三五年后,就会迅速地衰老,肤如鸡皮,发丝成雪。”

冯远山倒是一个见识非比寻常之辈,叨叨地给杨乃武做起了科普。

曹洪的眉头也深深拧在了一起,心中思忖:“郑启贤是从哪儿招来的狠人?”

趁着对方僵直的片刻。

赤脊客双刀发力,刀锋反握对着红头巾的左右肩膀狠狠一剜!

青帮大船上顿时响起一大片凄厉的叫骂之声。

血光迸溅。

两柄短斧飞上高空,打旋的手臂飞出龙舟,掉落至深潭,潭水顿成一片浑浊猩红。

澎咚!

赤脊客一脚点地,另一条大腿暴起,如龙抬头,一击踢中双臂齐断的红头巾,把其踹翻入水。

此时正值腊月,红头巾轰隆落水之后,在凛冽的冰水中不住翻滚,下沉。

大船上的青帮众人碍于规矩,却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大口喘着粗气。

这样的死亡,比一刀斩了还要来的痛苦。

红头巾那张绝望痛苦的脸,一点点沉入潭底,一时间大半的人都静了下来,好似红头巾身上的那阵冰冷痛楚似在蔓延一般。

嘉兴一府之地,得有好些年,没有这般疯狂的争斗。

龙舟两斗,一比一平。

……

“好!好。”

青帮的扛把子混江龙竟还在大笑:“够狠的啊小子,公孙不二,你上,宰了他,一节一节切碎斩断,捅他个千二八百个窟窿,给兄弟们报仇。”

混江龙笑过之后当即收声,面冷如霜,用手指着身旁的一个中等身材的汉子道。

此人脸庞颇为白净,长得像富贵人家的少爷,多过像混迹帮派的人士,黑色马褂,千层底布鞋,手里抓着一柄软剑,腰间竟还别着一枚巴掌大的八卦镜。

“妖邪见过不少,饿鬼道的还是头一回碰上。”

公孙不二淡然道,一条腿微瘸,慢慢地顺着悬梯,爬下龙舟。

这人动作看着笨拙,还是个瘸子,可这个时候,红旗四爷竟站了起来,眉头一会儿松,一会儿紧。

“这人有什么特殊?”

杨乃武问道。

“小刀,麻烦了啊。”

红旗四爷忍不住叹了口气。

“怎么说?”

杨乃武问。

他的眉头轻轻挑了起来,这个公孙不二,不显山不露水,没瞧出具体厉害在什么地方,而且腿脚也有问题,难道就因为他与刚才那个公孙离,同样都姓公孙?

“此人三年前名声就已经流传了开来,没想到竟然加入了青帮。当初,白道黑道有不少人动过念头,想要请他入教,说是粘杆处都发出了邀请,没想到在此刻却碰上……唔,好在是瘸了条腿,对小刀而言本该是十死无生的局面,却也算是藏了三分的生机,就看他能不能找到机会。”

“公孙不二是伏牛观中未录名弟子,具体缘由外人难以知晓,但是……老夫听闻,此人在声名奏职天曹那期间,打卦请奏老君,屡屡翻出阴卦……后来,观主发觉不对,就派人调查此人。这不查还好,一查之下,牵扯了好些积年旧案。”

“从崖州到江南有一条香料之路。崖州的沉香赫赫有名,甚至还发往亚细亚东南一带,与乳香,龙脑,檀香并列。因为试香的原因,商队中多有女眷,而此人曾经屡次潜入商队,前后奸杀过十七名妙龄女子。”

“其中最小的受害者,仅仅……后来,粤商首领震怒,发布通缉令,这人被打断一条腿就消失不见……没想到却被青帮收留,青帮还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什么垃圾都招,有才无德之人,那就是祸害。”

红旗四爷娓娓讲述道。

杨乃武听得眉头紧拧,眼中不时泛起一缕猩红杀机。

公孙不二慢腾腾从悬梯下来,赤脊客竟没有趁着对方背对他的时候,攒劲攻击,而是等着对方转身。

“赤脊客是吧?嘉兴这边不晓你名,但我知道,天门山的独眼豹,莽山的五虎,大烟馆的蒋天养,连云寨的十二盗,统统都亡于你的刀下。说你专杀恶人,凶人,也不为过,哦,对了,尤其是土匪,有不少亡在你的刀下。可你害谁不好,要杀我们家阮小二?还是剥皮之酷刑,哪儿得罪你了?”

公孙不二怒气滔滔问道。

“杀他,自然有他该死的理由,我也知晓你的名头,奸杀了不少女人,淫虫一头,准备好受死了吗?”

薄薄的双刀在手中打旋,赤脊客慢慢调整好呼吸,刚才与上一个青帮高手交战,貌似仅仅只过了几招就分出胜负。

其实赤脊客的负担很重,一直在试图调整呼吸,减轻压力,放缓肌肉的酸胀程度。

“呵呵,好笑,女人天生就是拿给男人玩的,本大爷看得上她们,那就是她们的荣幸,本大爷,倒是也想成为你这样的人,只是……伏牛观不允许啊,当初观主若是放我一马,收我名录,如今这世道上也就多出一个正直的好人来,可我啊!我没那个命啊,若是收我入观中,我也就不会堕落……本大爷佩服你,可你今日依旧得死,哼哼,可惜啊,可惜……”

公孙不二软剑一抖,气劲灌入,剑锋变得笔直且锐利,闪烁寒芒。

“聒噪!”

赤脊客只回应了对方两个字,脚步蹬着船板,踏踏踏,飞身杀去。

公孙不二眉目一扬,眼角有冷冽的光闪过,面对如开弓之箭一般冲来的赤脊客,软剑剑刃蓦地一变,朝下一弯,一削一绞,缠住刀身的同时,剑尖切向赤脊客握刀的手指。

角度拿捏极妙,全无半点破绽。

驻步,拧腰,手腕发劲,可那柄软剑好似一条银鳞恶蛇,死死缠绕在薄刀之上。

赤脊客试图抽了抽,左手刀却被对方软剑死死卡住。

“开!”

赤脊客暴喝一声,另一刀猛地斩下。

哐当!

剑身星火四溅,公孙不二不由一喜,在大力斩击之下,剑尖猛地弹起,一抹剑锋,戳向赤脊客的脖子。

整个交手的镜头,好似赤脊客猛冲过去求死,一头就往对方剑尖上撞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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