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脊客口中不断溢血，趴倒在地上，吐出粉红的沫子。
公孙不二提剑缓缓踱步过去，一瘸一拐。
咚咚咚，叩响在龙舟上的每一步，都如同是敲击在一众天理教门人的心头。
公孙不二神情得意——赤脊客要么死，要么落海，这局才算结束，中途其他任何人不能插手，否则就是坏了规矩。
而他有足够的时间来凌虐猎物。
一想到能够当着一众天理教香主，堂主，还有青帮大佬的面，肆意展示自己的手艺，公孙不二心底就涌上了一阵莫名的快感。
他向船头屹立的红旗四爷投射一缕挑衅的目光。
甲板上，人头黑压压一片，天理教的小老幺们脸色一个比一个阴沉。
而此时赤脊客的惨叫，对于公孙不二而言，则是最为动听的音乐。
天女散花！
柔剑灌入气劲化为刚直，剑已举起。
公孙不二脑海里琢磨这个时候要是能有一两句诗词，诵出口中来彰显自身的文采，那该多好。
赤脊客的手指微微翕动，散落在船头的短刀微微颤颤，如似生出感应，声音很细微，不过，作为伏牛观的弃徒，公孙不二是琢磨出一两分听劲的本事，听觉变得无比敏锐。
在刀子动弹的瞬间，公孙不二猛一扭头，就见犀利的刀光，直奔眼球而来！
以气驭刀？
怎么可能！
公孙不二惊骇，与此同时，对持的两座巨大楼船上，也是齐齐发出了惊呼之声。
曹洪五根指头直接陷入了大船围栏之中，惊骇之余，不由得用力过猛。
“这小子，怎么可能？”
曹洪嘀咕道。
武夫四大练之后，外功转为内练之法。
这个时候做的就是一件事情，那就是打磨大丹，而人体就是那一枚大丹。
必不可少之物，就是大药。
大药配合大练，把五脏六腑，筋骨皮肉统统成丹，熔铸一体，成就丹劲。
四大练登顶者可谓雄绝一时，但这样的武夫，无论是天理教，妖廷，抑或是青帮，漕帮，其他大型势力都能找出一些来。
甚至纯粹依靠药物堆积，以及高人引路都能成就四大练登顶的地步。
不能成就者，无非是三个条件。
一是先天有缺，这种谁来都没办法。
二是资源不够，比如说两三百年份的山参怎么找也找不到，那就怪不得人，只能说命不好。
至于第三就是吃不得一丁点的苦。
练武就没有不苦的，就算有大药，有名师，可心性实在太差的话，也很难堆积出来。
除此之外，任何人都有机会登顶四大练巅峰。
可到了丹劲的层面，人数骤然减少，四练登顶的武夫，一百能出二三者，已经算是极为好运。
究其根源在于——练膜。
皮膜，皮膜，其实是分开练的。
皮依附在身体表面，是最为神奇的器官，能够感应万物。
而膜存于内骸，与筋肉，血管，脉络相连，很难感知得到……有的人手臂断了，骨头能够很快接上，恢复如此。
而又有一些人练武骨折之后，比如胳膊断了，那么无论是用什么办法，都没法子续上胳膊。
其根源就在那一层膜彻底断了。
成就丹劲的关隘就是这一步，寻常武师一辈子也不会知晓其中的道理。
天理教人多势众，江浙一带，威势极盛，曹洪仗着是香主的儿子，才知道这些秘密。
成丹就是要撕裂身躯里的膜，让其裂开后，与其他部位的膜相互融合，逐渐成为一个整体，把膜打造成一张在身体内部，包裹在五脏六腑等等血肉组织的丹皮，再一步步用大药文火内练，最终成丹，不破不漏。
这也正是为什么有的武夫五十多岁，却依旧保持青年时期的模样。
而另外一些武夫，则是难逃气血衰败。
普通武夫，年龄老了的时候，身躯反倒是会不断缩小。
年轻的时候，通过练武展开了骨头架子，看起来又高又壮，年老了，没有成丹，气血衰败，骨架就会收缩回来，从而外貌上变得又瘦又小。
四大练巅峰虽少，但是江河省会必定是有的，尤其是经济繁荣，政治地位特殊的城池。
而丹劲，在任何地方都足以拿来扛把子，小门小户出一个丹劲，是要专门立书的，往往三代人才出得了一个。
而体外驭气就是丹劲的标志。
曹洪嫉妒得牙齿痒痒，他苦修这么多年，还在三练门口打转转，这人不知取了个什么巧，竟然跑到了所有人的前面。
这个所有人是包括红旗四爷。
在杨乃武眼中堪比鬼神的红旗四爷，其实也不过三练的层次，能够立足江湖的潮头，那是因为还有一手掌控山魈的绝活。
……
飞刀惊现！
红旗四爷见此一幕，倒是波澜不惊，应该是早知道赤脊客藏了这样一手。
至于，杨乃武他就是半个门外汉，看个热闹，只当对方是掌握了某种异术。
薄刀倏地暴起，飞射过去的时候，公孙不二显然也恍了神，本该提剑就斩，却下意识，伸手横拦。
咔嚓！
刀锋斩入肉中，公孙不二脸上却闪过一丝狞笑：“哈哈哈，你完了。”
原来，他竟是在危难关头爆发一手抓出了刀刃。
“小心啊！”
混江龙大声提醒道。
“小心？小心什么。”
“我明明已经抓住了对手的兵器。”
五指被刃口划破，粘稠的鲜血顺着指缝滴落，公孙不二怒火中烧，却是全然忘记了一件事情，一直到望见船头，红旗四爷脸上那种戏谑神情的时候，他才恍然明白过来。
原来。
他竟然忘了，忘了……
赤脊客可是玩双刀的。
脖颈一阵刺骨疼痛，另一柄薄刀打旋飞来，刀锋带着旋转的惯性，插入脖颈，仅仅只是半寸！
但足够了。
公孙不二额头的青筋狂跳，大团大团的鲜血喷溅出来。
他丢了软剑，一只手晃晃悠悠伸到脑勺后面，抓住刀柄。
“可恶啊。”
“可恶。”
公孙不二在心头呐喊，整个人笔挺地朝前扑倒，扑通，重重砸落在船上。
“好！”
“干得漂亮。”
“不愧是赤脊客。”
……
这一次轮到天理教这头发出山呼般的呐喊与喝彩。
寻常人尽管看不懂赤脊客最后一手以气驭刀的高明，但是不妨碍，他们欣赏到比斗的精彩。
混江龙铁青着脸说不出话来，五局三胜已经丢了两场，还都是丢在必杀之人的身上，面子，里子都他妈的快要输光了。
此时，混江龙也体会到了曹洪刚才的心情。
正所谓天道好轮回，风水轮流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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