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臣也不过是去年有幸品尝过三座楼的双梨盅,但至今仍未忘那其中的绝妙滋味,梨汁细腻如沙,味甘而不腻,香醇而不夺,虽是温羹,但入喉清冽畅快,仿佛高山流水,令人神清心怡,回味悠长。”

蓉后听得格外仔细,看了看身边的心腹侍女,面色如愠,显然自己并未从中尝到这样的滋味。

岳东凌犹豫了片刻,又说道:“其中妙处,固然有三座楼厨子手艺的缘故,但更多还是因为双梨盅的主料与众不同。其一株名为青皮奶,是圣林尹米尔女皇当年在奥游学期间从空中花园取枝移植在此的。另一株则是源自北川的落雪白,同是北川李白当年亲自种下。其实,这两种梨树后来也曾有人试图移植,但在越谷河流域沿线各郡始终未能成功,而这两株只所以能够成活,据说是因为当时天气温差反常,两株梨树温寒互补才能相伴而生,堪称异数!”

“所以,帝都附近,只有那两株梨树与众不同,其果实味道品质自然也不是其他普通白梨和青梨可以媲美的。”

话说到这里,蓉后便已经知道问题出在了梨子身上,定然是那取梨的两人买了普通的梨子来冒充,脸色立刻不悦。

心腹侍女立刻心领神会,走出宫殿,门外等候的两人也听得清清楚楚,早已吓得两腿发软。

“胆敢罔骗殿下,真是不知死为何物!”侍女扫视了一眼岑双河失了一只手的残臂,刚刚包扎的伤口还渗着殷红。

“把他拖下去,乱棍打死,以惩效尤!”

岑双河闻言顿时瘫倒,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也躲不过这一遭,面如死灰,哀嚎卡在喉咙里干咳了几声,却最终没有叫出来,脸上已是老泪纵横。

数名内侍如虎狼般拥来,将老人拖走。

苏龙见到此幕也吓的浑身发抖,嘴唇蠕动想要主动求饶,却始终提不起力量来发出声响。

栖霞宫的森严威压此刻如同大山般压在白发苏龙的心头,身后不远处的花圃边传来了岑双河痛苦的呻吟声,苏龙明白,岑双河命不久矣,景天郡的岑家算是彻底完蛋了。

“你俩定是在盗梨的时候遇到了守卫,刚才那老家伙打不过对方,还丢了手臂,你们怕完不成任务遭到责罚,所以买了假梨子来哄骗殿下!”侍女对苏龙斥责道。

苏龙忙不迭的点头,事实上,当时发生的情况远比侍女说的可怕、诡异!

岑双河甚至连敌人的样子都没有看到,便在一片迷雾之中被人砍掉了手臂,对手好心将他们劝退,其中实力的差距让两人明白,蓉后所要的东西他们根本就拿不到!

买假梨的主意是岑双河出的,苏龙倒是劝阻过,可惜岑双河一意孤行,所以今日身死也怨不得别人。

“下人不知当年事,体会不到殿下执着于这双梨盅的情愫,也有情可原,稍稍惩戒即可,没有必要大动干戈。”岳东凌听得外面惨叫,一边叹气,一边劝说。

蓉后却不为所动,岳东凌想到赵熙的案子还未结,对方还在气头上,知趣的停了嘴。

而这次倒是蓉后接了话茬,回忆起了往事。

“我和赵束成婚那年,那两株梨树碰巧出了状况,没有梨果,便没有他每年必吃的双梨盅,我见他因此而烦躁,便找人学做了双梨盅,亲自熬了给他送去,没想到竟惹得他大发雷霆,将盅碟摔的粉碎。第二天他更是突然病倒,一躺便是一整月,高烧昏迷,汤水不进,我那是几乎要被吓死,在他身边日夜陪伴,半步不离!”蓉后陷入悠悠回忆,眼角泛起泪花。

安静片刻,蓉后话锋突然一转,冷冷说道:“于是我才明白,他爱的其实不是这双梨盅,他心里是在念着旧人!”

“好在那人死了,我也省得麻烦。”蓉后的脸色归于平静,但语气依然阴冷。

“不过,都说吃过三座楼这双梨盅的三个女人,除去那死了的,剩下两位都是天下最有权势的女性!哼,这些疯话原本我倒也不在乎,但经过这几日的事情,我现在倒是还真想尝尝这双梨盅的味道了!” 蓉后说着定睛看向了岳东凌。

后者眼明心慧,立刻品出了话中的滋味。

死去的那旧人,自然就是白薇先生,那是赵束的旧爱,也是赵束面前永远提不得的伤疤。

剩下的两人,尹米尔贵为摄政女王自然是圣林帝国中权利最大的女性,而国牝公主至今未嫁一直留在宫中,的确也是赵氏皇族一致认可的后宫之主。

说来说去,还是绕到了眼下的难题上啊,岳东凌叹气挠头,明白蓉后又在提醒自己该摆明立场了。

“一碗双梨盅而已,若是殿下向陛下讨要,陛下必然会赏赐的,这种小事殿下实在没有必要动气。”岳东凌打着哈哈想把事情蒙混过去,遂把话题一转,谈起其他事情。

“反倒是这几日帝都内的局势实在太过混乱,人心惶惶,街市不安!我想,殿下若是能及时出手平息止戈,定能让群臣感恩,百姓称赞,这才是能够彰显殿下恩威的手段。”

“适才老臣经过西三坊,见国礼司的胡老大人的门口被城卫军给围了,我派侍从一旁打听,听说是前夜城卫军有一拨人马强行入府搜查,结果引发了冲突,城卫军被胡老大人的儿孙打死了两人,两边因此结了怨,各自都招了援手来,一直僵持到现在啊!”

岳东凌说着起身拱手道:“殿下,那胡秉湘虽然已经退休闲赋,但毕竟是为帝国效力多年的老人,城卫军如此咄咄逼人,恐怕会激起后辈同僚心寒愤慨,对帝国稳定不利啊。”

“那依你的意思该如何处理?”蓉后微笑问道。

“那西三坊属城卫军西直门防区,归您侄儿赵琮青调度,只需派人给他带个话,稍稍退一步,先给胡老大人卖个面子,事后再查人落案,您再适时出面调停,恩威并施,将来国礼司的那些老人必然会感激殿下的恩德。”岳东凌把话说的婉转有序,他虽然有着好色的毛病,但却是个实在的善心宽厚之人,做事不绝,做人公正,喜欢一团和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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