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耶皱着眉,不想同意,最后他退了半步:“这五十斤、二十斤的也还罢了,就这一次。以后……待将军回了信再说以后吧。”

言下之意就是,如果他有正经工作了就不让萦芯卖。

“好吧。”

萦芯也知道,保持自家的“寒门”身份和矜持非常重要。

若没这个身份,她外翁就是给出半座城,也换不来那“南亭雅集”的门票,人家不带你玩儿。

将二郎安排给阿功教养,萦芯耶女俩也各回各屋,各自睡下了。

第二天,大郎放学回来,吃过晚饭,三人喝着蜜渍山楂泡的水,继续谈论这件事。

“费师与我说,二十斤也行,要尽快,还说若是可以长期提供最好。而且……”

大郎斟酌着说,“费师今天对我特别的好……”

虽然一共入学也没几天,但是今日格外不同,每次讲完一段,总要看他一眼,要是觉得他没听懂,还特意问了他几句。

萦芯与阿耶对视了一眼,两人都觉得费师应该是要拿这素鸡去送礼。素鸡虽然好吃,但也不算昂贵,只是胜在新奇,估计要送的人家也是有孝的。

她问阿耶:“阿耶,你看费师家可还算有钱?比咱家如何?”

阿耶想了想,说:“不如咱家。怎么?”

萦芯放下茶盏,说:“昨天我也想了,既然阿耶不愿我卖素鸡,不如将方子高价卖了,世人多有守制时,这方子很实用。不过他家没钱,那外翁的故旧之中可有合适的人选?”

外翁的故旧她不大认识,阿耶应该偶有接触。

阿耶一口喝干酸甜的蜜水,说:“有。姓范,你抓周时他爹来过。”

萦芯哪里记得,又问了问,才知这姓范的是外翁的邻居,经营的是食肆,在城里有三家店。

她心中原本有个人选,是吴家,但是他家是行商,未必有这个落地的魄力,现在这个范家更合适。

于是,她就沉下心,先让几个男仆在家卖苦力,榨出五斤豆油来。

现在的豆子不比“前世”,再加上自家技术不过关,出油率低得可怜。

好在剩下的豆渣也不浪费,让萦芯和了高粱面,摊成了煎饼。

煎饼直接吃就很香,卷菜也不错。吃过两天原味儿的,萦芯又让七婆将煎饼重新蒸软,裹上炸过的酱和荠菜,做成了没粉条没鸡蛋的野菜盒子。

因为调馅儿的时候特意加了海菜水,香得头次尝到鲜味的二郎一顿最少吃四个,一个盒子得有脸那么大。

因着天气见热,素鸡不能久放,萦芯又空了五天才开始做。

最后花了两天一共做出四十斤,只熏了一半儿,美其名曰两种口味,其实是为了省下不少茶叶和糖。

不止如此,萦芯还留了一手,没放干海菜水提鲜。

萦芯给那两个邻居家,一样送了一斤,让大郎第二天上学时给费师家一样带去十五斤。

然后嘱咐他说:“钱就不提了,他给也不要。就说都是豆子做的,根本不费多少钱。但是以后也没了,嗯——你就说做这个需要的一样重要材料今年没有了,再做得明年。”

“那材料是啥?这借口太假了。”大郎死鱼眼瞪她。

“那你自己想个借口,反正是不给做了。方子我要卖了,等那边做出来让他自己去买好了。”

萦芯也没想好说辞,反正不是她去跟人说。

其实他俩都想多了,费师好歹也在官场混过,大郎一径拒绝收钱的时候,人家就明白你不想长期跟他做买卖了。

费师也知道,李家是有点家资的寒门,看不上这点子收益,自然不再谈钱,很顺滑的就绕过了之后的交易——后面到底还需要不需要他也得再观望下。

费师自己留下一样两斤,剩下的当天就给儿子送到学里了。

这日午休,费雍将家中送来的素鸡分给其他八个同窗一家一样一斤,阿苌家独得一样五斤。

等不到回家,饿了一上午的少年当时就吃了不少。

吃还堵不上他们的嘴,小胖子跟费雍说:

“等了这么多天,才做了这么点子。哪里够吃!我家中人口多,这些拿回去还不够一人一口呢。不患寡而患不均,这如何让我带回去!”

因为自家得的最多,生怕被抢,阿苌只拿了一块,剩下的当时就让随侍送回家了。

他咽下嘴里的素鸡,说:“这豆子做的素鸡能做到比肉香,想来工序也是繁杂非常。反正你们也不用忌口,少吃点吧。若是怕不够吃,教你家厨下将素鸡切成细丝煮到粥里,自然都能吃到。”

上次他家最后一块就是这么吃的,比起肉粥更加鲜美,还不用放许多姜末遮腥,美味得很!

最后坐着的一个男孩看起来有点不合群,虽然也在吃,但是却用自带的小匕将素鸡硬质的外层切开,去掉不吃,只吃中间的软心。

他还有点怕不干净,一定要一层一层的揭开看清楚了再吃。

这矫情的小子是南亭侯的七子,生母只是个婢女,早已亡故。但他生得仿似南亭侯儿时的翻版,很是得南亭侯他老娘的宠爱,一直娇贵的养在自己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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