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刘氏叫了一声芙蓉,小姑娘应了一声就出去了。
原来阿姐叫芙蓉。
等她再次进来,手里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青菜糙米粥,粥上卧了一个荷包蛋。
芙蓉本来要喂她,被她拒绝了。她只是额头破了,又不是手残废了,端起碗来吃饭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许蔷薇一口一口喝着粥,余光不经意间发现阿姐在看着她的碗,具体地说,是看着碗里的荷包蛋。
她瞬间就明白了:在这个家里,鸡蛋是奢侈品。
许芙蓉看到自己被发现了,羞愧得无地自容,耳朵都红了。她赶紧拿起桌上的针线篮子,低头摆弄针线。
许蔷薇用筷子夹起荷包蛋,送到她面前:“阿姐,你吃。”
许芙蓉惊得差点打翻了篮子,她连忙摆手,说:“不用!不用!这是给大妹补身体的。我没病没痛的,吃什么鸡蛋?”
许蔷薇内心感慨:鸡蛋在前世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甚至有些孩子抗拒鸡蛋,因为天天吃,吃腻了。
“大妹慢慢吃,我去看看阿娘喂了鸡没有,你吃完就把碗放在桌上,我回来收。”说完,逃也似的出去了。
看着这个故作老成的小姑娘,许蔷薇忍不住笑了,她想着总有一天要让这个小姑娘吃鸡蛋吃到腻。
喝完粥,吃完荷包蛋,许蔷薇看着床头坐了好一会儿,又想了许多,想着想着,脑袋又开始疼了。
她只好躺下眯一会儿。
“阿爹,涂郎中来过了,郎中交代阿妹需要每天敷药散,过几天就好了。”
小姑娘放下正在缝补的衣服,站起来,把板凳挪到男子身边。
男子没有坐下,微微点点了点头:“嗯。”
许蔷薇本来是眯着眼休息一下,没想到竟然睡着了。
多年的医生生涯养成的职业病——浅睡眠让她稍微听到点动静就会立刻清醒。
她睁开眼睛就看到,床边站了一个男人,看着有四十岁了,典型的高大壮实、肤色黝黑的农家汉子,五官生得不错,属于浓眉大眼型,只是眉眼间有了不少皱纹。
他的女儿芙蓉就没能遗传到他一点,五官身材都像极了她阿娘刘氏,娇小玲珑,清秀温柔。
许有福身上的衣裤粘了一层泥水,还是湿哒哒的。
她想起阿姐说过,阿爹去帮阿奶家耘田了。
她小时候跟爷爷奶奶在村里时,见过农民耘田。
耘田就是秧苗插下去后一两个月,秧苗间会长出许多小草,如果任由这些杂草长大,就会抢了秧苗的养分和阳光,粮食就会减产。
所以,在没有除草剂的年代,农民就得脱了鞋子,下到田里,一寸一寸地用脚把杂草踩入软泥里,既把杂草除了,又因为杂草在泥里腐烂成为秧苗的养分,让粮食增产。
“大妹,阿爹来看你。”芙蓉看大妹似睡非睡,懵懵懂懂的样子,有点担心,伸手从腋下抱住她,费力地想要把她扶起来。
许蔷薇一下子就坐了起来。
她其实没有懵,而是在犹豫,在纠结:要叫阿爹吗?叫不叫?叫不叫……
最后认命了,小声得不能再小声地开口:“阿——爹”。
许有福伸出宽大厚实的手掌,本想放在女儿的头上,顿了一下又缩了回去。
“嗯,我……”许有福脸色有些不太好,极力地掩饰着内心的愧疚,想说点什么,又不知道说什么。
许蔷薇看着这个过分老实的农家汉子,心想:这个阿爹他太老实了吧?比她前世见过的农民都要老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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