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学着阿爹那样用扁担挑水,三趟过后,许月季的肩膀有了磨破皮的火辣辣的疼。
她鼓着勇气跟陈氏说:“阿奶,快有半缸了,我腰也疼,肩膀也破了。”
正在挑选豆种的陈氏头也不回,说“半缸不够用!小孩子哪来的腰?皮破了就用手提。”
“要不等阿爹回来,我叫阿爹再给阿奶挑?”
陈氏哫了一口唾沫,翻眼看了许月季一眼:“等你阿爹回来,我早渴死了。”
“养大你们能干什么?屁用都没有,一个个的都偷奸耍滑,是准备把我丢到大山背了?”
“挑不起就提,半桶半桶提回来,多提几个来回,头发长见识短,就会想着偷奸耍滑!”
许月季提着木桶开始了从村东到村西的来回地走。
等水缸装满,许月季已经脚软手麻。
许月季放下木桶,盖好水缸。
陈氏已经不在屋檐下,堂屋的大门开着,估计是到屋里去了。
她对着屋子,跟屋里的陈氏说:“阿奶,阿奶,水缸满了,我回去了。”
等了好一会儿,也没有听到陈氏的回应,她就从青瓦房边上的小路往后院自己家走。
经过陈氏杂物房屋檐下的鸡圈,里面的母鸡扑棱飞出来,对着她“咯咯咯”叫起来。
许月季一甩手把那只耀武扬威的鸡吓跑了
她拖着发软的腿回到家,坐在屋檐下的矮板凳上,揉着小腿肚子。
也就喝一碗水的功夫,陈氏就气冲冲地从前院来到后院,指着许月季就骂“贱皮子”、“三只手”。
许月季完全搞不清楚状况,还以为自己提的水让陈氏不满意了。
结果听了好一会儿才听懂,陈氏竟然说她偷了她的两个鸡蛋!
原来是陈氏在屋里听到屋里叫,放下手中的针线活,就出来捡鸡蛋。
她心里谋划着,加上今天这两颗蛋就有二十个了,下次集日刚好可以拿去卖了。一个鸡蛋一文钱,二十个就是二十文,能给自己和孙子买上一包枣糕,剩下的存起来,加上之前存的,一共有十三两一百二十文……
她伸手往鸡窝里一掏,脸色突变,没有!
继续在鸡窝里摸了一把,还是没有摸到!
她把头伸进鸡窝里,左右前后扫了几遍,什么也没有。
她回头看着还在耀武扬威“咯咯咯”叫的大花母鸡和黄毛母鸡。
突然,她猛地窜到大花母鸡边,迅速弯腰,右手抓住两只鸡翅膀,左手五指往鸡屁股一掏,她的脸色又沉了几分。
随手一抛,大花母鸡朝黄毛母鸡另一个方向扑棱飞去。
陈氏轻手轻脚地挪到黄毛母鸡后面,一弯腰一伸手,黄毛母鸡也落入她手中,同样是往鸡屁股后一掏,她的脸黑得像抹了灶门前的炭灰。
陈氏每天早上起来的第一件事,不是漱口也不是吃早食,而是去鸡窝。
鸡圈门打开一条缝,伸手抓出来一只母鸡,掏一下鸡屁股,屁股里有硬蛋,放回鸡圈,屁股里没有硬蛋,放出去自己觅食。这样才能确保不落空一颗蛋,又不浪费不必要的鸡食。
这个方法是老祖宗传下来的,她也用了几十年,没想到今天不灵了。
她气愤地走进厨房,拿起瓢舀了半瓢水,咕咚咕咚喝完。
才三月底,本来就不热的天气加上半瓢冷水,一下子令她脑子灵光一闪。
老大家那个死丫头,贱皮子!
怪不得,她觉得今天的鸡“咯咯咯”与往常不一样,声音特别大,叫得特别惨,肯定是她把她的两个蛋顺走了!
于是她蹭蹭蹭冲到后院,看见那丫头坐在板凳上,她的气就不打一处来。
陈氏骂人的话一句接一句,半天都不重样。
许月季说来说去都是“我没有拿”,“我真的没有”,“鸡蛋是过年时我大姑给的”。
就算她不停地申辩“我发誓我要是拿了你的蛋我天打雷劈”,也被陈氏一句比一句恶毒的话碾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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