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纯合今年弱冠年纪,自爷爷李元艺死后,开始担起李家残枝断柱,照顾半百奶奶。
他爷爷生前得罪了不少人,一旦死后,李家名下的产业几乎消失,不过还有一家卖跌打药的铺子留下。之所以能留下,全因李元艺这一门独家医药手段,或许....他在死前就料到了这一天。
李元艺经历坎坷。
李家亦是如此。
他和王夫人只孕有一子,名为李本海,死的时候年纪不到二十四岁,刚刚考取仙朝的‘秀才’功名,可谓是红灯挂后立白烛。李家中间子嗣断层,如今将近灭门的危机,也只有李纯合这个弱冠小儿可以担起大梁。
“我的孙啊,咱家如今不抵当年,既然你爷爷夜中托梦,那就一定是有原因的,那梅县曹,大病之前我也是见过其勇武,心有三分恶气,拳亦可镇住恶鬼妖邪。”
“你去了之后,好生跟着习武。”
“不过也别想太多,你爷爷是生对了时候,你可莫要往军里的方向发展,你奶奶如今也看开了,只要你平平安安,在我有生之年再抱个胖小子就好。”
“不必有太多负担。”
“乖。”
王夫人发色全白,干柴般的手如今只有五根指骨带着皮撑着,暴漏的青筋传输着血液,随着她抬手放在李纯合的头上,将散落的发丝捋顺,又摸了几下。
“我知道。”
李纯合低着头,语气平静,让人猜不透他的心思。
王夫人愣了愣,撇眼看着他紧攥的五指,放在他头上的手又使劲揉了揉:“尽力就好,你是个好孩子,只不过就是爱玩了些儿,后面几天去了曹小哥那儿,要收点心思。”
“我懂得....懂得。”
聆听一会儿亲人的念叨。
李纯合紧了紧因近几日阴天而发黄的领口,低头时,黄的、白的、灰的的污渍在衣上雨点般绽出,他重叹了口气,不明白为什么奶奶不让自己穿那些干净的衣服。自打出生在李家,他就没有这般寒酸过。
小走几步,他拿起自己奶奶准备的一盒药膏,起身朝曹春生那儿走去。
————
曹家酒楼。
院内。
一阵打拳声传的深远。
曹春生是自学的无名拳谱,又因先前无人指导,导致根基不稳、基础薄,他能练出‘心眼’这般的拳术,也是得了上天的恩赐也说不定。
不过....
如今得了宫织的秘法。
他现在对自己的穴位、经络、甚至血液走向都一清二楚,不到几天时间,曹春生便改进了原本漏洞百出的拳法,如今练一次的拳,就比之前三次还要有效。
“沉肩坠肘,平心气,力如海浪,摧心神!”
“五指分力,合五为一。”
心火暂时被压制,体内暗藏的生机也渐渐浮现,打出的每一拳,踢出的每一脚都生猛有力。血气渐热,脖子上的青筋也因此蠕动暴露的厉害。曹春生越打越痛快,自从得了宫织的秘法,如今打出的拳仿佛跟之前都不在一个层次。
以往的拳停在表面,现在的拳就是暗藏于内。
蓄势待发!
“力如浪!”
一拳打出,连着筋、脊、肉、皮一同抖的厉害,出拳的手还未伸出,附着的皮就如浪一般,被一股股力道推着往上窜,最后一同叠在腕骨上。随着他手腕扭动,汇集的力道也随拳而落,直挺挺的打了一记冲拳!
拳风四溢,打碎落下的柿叶。
曹春生收拳吐气,从后腰抽出毛巾,在脖子上擦了擦。
“看懂了吗?”
“没。”
晨光下,隔着一方装满沙子的粗麻袋子,两人默不作声,阳光穿过柿叶,两道影子长长短短,彼此互相穿插。
李纯合一身灰色短打,脸色通红。
他来这已经两天时间了,如今看了曹春生打拳不下十几遍,甚至还被手拉着手亲自教导好几次,即便是这般细心的照顾,他这驯化不熟的身子还是未曾掌握。
只记住了几步走法。
“算了,今天就到这儿,下午在教你几次。”
曹春生叹了口气,从桌上的包裹里掏出一个铁盒子,打开扣出一团黑泥,在拳背上仔细擦拭,直到黑泥完全被热量融化,全都渗进皮肤后才停了下来。
黑泥膏;李家独门的跌打药,沉的时间越久药效越大。
王夫人为了让他照顾照顾这个家伙,特意拿出一盒养了三年黑泥膏送来,本来曹春生是不打算要的,但王夫人推脱的厉害,只好碍于情分收下。
如今用了几天。
倒还想让李纯合再带几盒来。
“曹大哥....”李纯合低着头,面色有些发红,眼神时不时抬上去打探几眼。
“有事?”
曹春生放回棉巾,直了直身子。
“那之前您给我的玉佩是不是不对?”李纯合红着脸抬起直起身子,这时候倒是有胆气看着曹春生的眼睛说话:“我在屋里睡觉的时候,都听不见玉佩传出的猫叫声了。”
“猫叫?”
他神色一愣,又仔细看了眼面前的家伙。
自己跟他练了几天拳,没想到这李纯合居然是个能通灵的家伙,而且看上去血脉浓度还不低。
通灵。
顾名思义,能与灵魂交流。
仙朝之中,一些得道高深之人能将术法固定于血脉内,其日后诞生出的子嗣便可不用习此法,就能通悟此术,一些血脉家族便是因此而诞生。
而通灵,便是将‘梦’类的术法刻入血脉所造就的。
李元艺在道观呆了十年。
曹春生透过他的红尘记忆,一些修行知识都知晓一些。
“嗯!猫叫!自打眉樱子姑娘送了我玉佩之后,我便每天睡时能听到一阵猫叫的声音,可.....”他看了眼站着的曹春生,小声念叨:“自打您把玉佩还我之后,那猫声便就此消失了。”
“只是你的幻想罢了,哪有什么猫叫。”
“可...”
曹春生扔给李纯合一张棉巾,打断他话语道:“有这闲工夫,你还不如好生想想我教你的拳术,都几天了,连一套都打不下来,再这般下去,你还是别来了。”
“我....我知道了....”
李纯合面色紧促,手脚有些放不开。
自打他回家以后,还没人这般的训斥他,更何况面前的家伙还是自己之前看不起的人物。
一时间,羞愧涌上心头。
“对了,你母亲是县里哪个大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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