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上薄雪被风吹落,瞬间散成千万白絮。

姚之宁见那雪花在手背上消融,睫毛微动。

她将信封递给祁王,缓声道:“这是四娘给祁王殿下的书信,如今四娘被困在家中不能出门,无法与祁王殿下相见,四娘让我代她转告殿下,三日后吴老太君大寿,那日她会争取出宴,到时由之宁牵线助你们相见。”

梁安沅接过信件,感激道:“三娘心地良善,小王在此谢过。”

姚之宁浅然一笑:“祁王殿下客气了,我与萧四娘幼时相识情同姐妹,之宁见姐妹为情所困,自是于心不忍。”

祁王再三相谢,因与姚秋还有公事要谈,不便再多停留,便收起书信,与姚之宁拜别离开。

待祁王离开后,廊下隐着的人影便立刻走了出来。

姚幸葵眼中怒火中烧,她快步冲到姚之宁面前,一把扯过她,下一秒巴掌便狠狠地落到了姚之宁的脸上。

姚之宁捂着脸看着姚幸葵,轻扯着嘴角道:“四妹妹,为何要打我?”

姚幸葵面色难看至极,怒骂道:“你这个不要脸的贱人!”

此地人来人往,姚幸葵知道这里不是教训姚之宁的地方,怒声对身后的仆妇下人吩咐道:“把这个不知廉耻的小贱人拖到我的屋里来!”

*

安泽郡公吴仰家的老太君寿诞将至。

吴老太君乃四朝老人,如今已至鲐背之年,是整个夏阳城,乃至整个大昭为数不多的百岁老人。

直至今日,吴老太君这一辈的世家中留存于世的便只剩她一人。

细算起来,她的辈分要比前头的景肃帝与当今的太后还要大上三轮。

吴老太君身份显赫,当年吴老太君随夫君吴老太爷征战沙场,一度开辟了东边疆土,建立了如今的平东都护府,早在康泽帝时便被封为了国夫人。

虽然吴家往后几代的子孙中多是一些资质平庸者,但是因着吴老太君及吴老太爷当年立下的赫赫功绩,吴氏一脉得以官爵荫庇,代代相传,直至如今第四代的吴仰仍旧承着安泽郡公的功勋称号。

吴老太君如今不仅仅是经历四朝的功勋老人,更是夏阳城中屹立不倒的标杆,她的诞辰便是宫中的圣人太后都要亲自写帖备礼。

冬风凛冽,雪穹飘絮。

小寒之日,正是吴老太君的诞辰。

夏阳城中的达官显宦、名公巨卿纷纷携家眷至安泽郡公府上拜贺。

萧澜素来敬重吴老太君,早在半年前便安排人着手准备贺寿礼品,最后竟是备了满满两车的珍稀贺礼。

寿辰当日,家中郎君女娘皆随萧澜和江氏前往安泽郡公府。

辂车排成一列,在街道上缓缓行驶。

外面冰天雪地寒风刺骨,车内却温香非常。

辂车四周挂着挡风的雪帘,车内正中,镂空铁圈罩着炭盆,炭火烧得正旺,热气腾腾。

萧棠半垂着眼眸翻看着手里的书卷。

盆中炭火轻响,萧棠手指微动,缓缓合上了最后一页卷纸,将书卷的页面小心铺平整,放到了一旁的书箱里。

她依靠着车厢,目光从跳跃的火苗上移落到一旁萧茉的身上。

萧茉安静地坐在条椅上,细长的手指轻拢着火炉,眸子低垂,一言不发。

她今日头梳交心髻,发髻簪缀着金玉对钗,上身穿着双层冬棉交领衫,外面套了韶粉琵琶纹织锦做的狐毛褙子,下身着花草对雁纹长裙,脖颈上系着雪白绒毛的风领,肩上披着檀色朝夕采荷纹披风。

她肤色白皙,妆容精致,半边脸映在火光里,耳上的翡翠小坠潋滟着晶莹的光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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