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荡到了洛邑之后,在城郊外,周使隆重相迎。
“本使代我天子向秦王致以问候。”
嬴荡听此,却不下马,只是在马上行了武人的礼数,拱手作谢。
“多谢贵使,也多谢天子。”
“秦王,天子在王城已经备下盛宴款待,是否掉转马头前往王城?”
“不必了,寡人看这洛邑城也挺好的嘛,就让天子自己待在王城吧。”
嬴荡傲气十足地向前方不远处城墙的牌匾望去,又低头看了看恭敬站着的周使,嘴角微微一笑,眼底是王者的轻蔑和冷视。
“九鼎是在太庙吧?”嬴荡明知故问。
“是……秦王,但……”
“那就有劳周使带路。”
眼下胳膊拧不过大腿,况且自己的主子又不在,周使无奈间只能带着嬴荡去了太庙。
祖宗牌位都在庙里供奉着,但嬴荡对他老周朝的这些人物没兴趣,便直奔九鼎而去。
大禹时将天下化为九州,这九鼎就是由九州收取上来的贡金铸成。
夏传于商,商传于周,迁于洛邑之时,则由卒徒牵挽,牛车负载,不知其重量几何。
九鼎之上载有九州各部的山川人物和贡赋的田土之数,因此九鼎之名各不相同。
仔细看,各鼎的鼎腹有荆、梁、雍、豫、徐、扬、青、兖、冀,九字之别。
嬴荡围着这一排的九鼎看了许久,口中赞叹不已。
接着,他停在了雍鼎前。
雍州,秦人最早的发祥地。
不错,他老嬴族一开始就是给周朝养马的。后来勉强被封了地,从此就开始为周王室固守西陲。
老秦人的发家史,就是一部血泪史。
几百年啊,秦人饱受犬戎的侵略,却从来没有丢掉华夏的宝地。
我坚守固土,你却嫌我地偏人蛮。
我与戎斗争,你却说我尚武不文。
我克己勤勉,你却笑我出身微贱。
但也就是这个最不受山东六国和周王室待见的蛮夷之国,在幽王烽火戏诸侯后周朝即将面临灭顶之灾时,奋而起兵,护送平王迁都洛邑,从此又延续了周王朝三四百年的血脉。
你封我土地,我续你国祚,从那个时候起,你我便两不相欠了。
若有朝一日,我问鼎中原,甚至灭你周室,请不要怨恨我。
王朝更迭,新旧交替,本就是自然现象,就像是人的老年和少年。
你白发苍苍,可我风华正茂。
取你,而代之。
就算我做不到,还有我的后世子孙,无穷尽也。
嬴荡心中仅存的一丝踟躇与愧意,随着夏末午间吹来的微风而消逝了。
“此雍鼎乃我秦人之鼎,寡人当携归咸阳。”
周使乐了,以为嬴荡是在开玩笑。
“此鼎乃是我朝武王亲自定立于此,几百年来未曾移动,这里的每口神鼎都有千钧之重,古往今来无人能举,更别提运回秦都了。”
嬴荡不信,他挑了挑眉,叉着腰回头看了看拥有神力的任鄙和孟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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