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都同意,出于礼貌,他们全都站在会客厅木门一侧,等待客人的到来。
不一会后,便能听见门外传来嘈杂的脚步声,随着木门被推开,在衙役的带领下,五个男子一同进入了房间。
其中四位是一身绸缎的乡绅打扮,另一个站在中间,光头圆脸,一袭褐色粗布袈裟的,不用分说便是方丈本人。
几人都觉得方丈面善,自带一种天然亲切感,在如此气质加持下,也让接下的自我简绍变得十分顺利。
等众人都入座后,方丈第一个开口,他并没有直接大倒苦水,表示地方乡绅的难处,而是先委婉的试探苏子瞻们的心意。
方丈说:“今年不算大灾之年,朝廷未雨绸缪,有意修建水利,疏浚西湖,对此民生大事,本寺一定鼎力支持。
至于附近大户们其实也都有散财之心,但害怕一旦表态,会被朝廷"强迫",望各位人大理解,这也是人之常情!”
这时也能听到乡绅们的应和,他们异口同声的说:
“先前一直不敢妄动,就是害怕被摊派。我们虽不是贫民,但也强不到哪里,也是害怕天有不测的!”
苏子瞻听完后点点头,他说:“多点积蓄以备不时之需,任谁都是可以理解的!
只要是合法收入,处置权便在百姓自己手里,这点我们可以保证。”
方丈知道了苏子瞻的底线,很符合他的预想,便先表明态度:
“通判大人若想借用民间资金,我寺庙今年一万三千亩的收入,悉数奉上,至于乡绅们的事,便由他们自己募捐,相信有了灵隐寺的带头,大家绝对会慷慨解囊!”
南陵温知道方丈的提议虽好,也能保证到募集资金的下限,但在形式上看,还是会让外人觉得苏子瞻们在逼捐,如此安排恐怕会遭奸人清算。
而且他们的目的,还是要乡绅把放税多获得的非法收入悉数吐出,为此他开始挑明利害:
“朝廷的局势我就不分析了,想必你们中已经有人知道,京中已经开始调查起前几年放税的事。
如果真得引起了皇帝的注意,于普通老百姓而言就是个看热闹的事。
但是你们中有谁涉及,多半是会被拿来做替罪羊,到时候就不只是散一点钱财的事了!”
此语一出,四人一片哗然。
随后,他们都齐刷刷的从座位上站起,都先对着官阶最大的苏子瞻敬礼,随后,一年长者错步上前,正对着几人说:
“大人们明查,虽有违规继续收取税赋的事实,但基本都是被知县拿去公用,我们也是被迫参与,当然也分到了一些甜头!”
苏子瞻没有直接回答对方问题,而是让南陵温取来几本账簿,拿起给众人过目,然后发问:
“一个县衙,每年都大修一次,所耗费也是高于正常情况,如此真的算是公用吗?”
之前开口的人默然,他肯定是心虚于自己也曾经参与过如此的敛财方式。
南陵温趁机说:“大宋律法精神,初犯或者被迫参与犯罪的事,可以酌情从轻处理。
你们今天能来,便是带着诚意,如此我们也释放一点善意,所有人先积极参与龙舟竞赛,随后通过我们陆续提供的名目,把非法所得全部上缴!”
方丈先是和四人一样,对如此决定感到莫名其妙,但他立马就明白其中奥秘,于是替四人回应:
“感谢通判对地方百姓的高抬贵手,修桥补路是积福德之事,我知道官府计划把湖中淤泥挖出,堆积于湖中心位置,建立一座连接两端的桥堤。
为此,灵隐寺除了之前承诺的寺田一年收入外,还愿意捐出现在庙中所有的储蓄,用于此工程上!”
在方丈的提示下,之前最先开口的年长者也反应过来,他说:
“既然是做好事,白家怎么能落后,我先捐一千斤铜,用作三道闸门的建设费用!另外还打算在周边灾民中招收一百工人,修缮祖宗祠堂和参与龙舟比赛!”
赵仲明憋了很久,见另外三人还不表态,赶紧再提示一把:
“白家高风亮节,等西湖修葺完好,我等一定将此事禀告皇上,说明杭州本地民风淳朴。”
一个"民风淳朴",让余下之人终于明白了暗示,他们都表态愿意行动起。
张可秀不屑和四位乡绅交流,不过通过几人的反应,也理解了南陵温为何坚持只提示不明说的原因:
只有四人打心里意识到,修好西湖才是他们唯一能防止被朝廷重罚的办法。
地方豪强们的主动性才会被调动,如此就算有突发情况时,他们也能想到如何应对。
此行目的已基本达到,见状方丈站来了起来,众人都以为他是要离去,但没想到方丈却开口说:
“四位居士可先行退下,细想今日发生之事,我来此地还受私人之托,想单独与苏通判一聚!”
到此,南陵温终于明白,原来方丈并不单是为这些人出头,而是早已有自己的考量,想到之前对方机敏的反应,南陵温已等不及听对方再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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