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回到夜里的樱柠,专门折返了一段路去看那个小鬼还有没有在哭,还没靠近那个街道她就听见了尖锐的幼童哭嚎,那声音频率之高,激荡的摇篮上的红气球都波动起来。

离得越近这音波越发的刺耳,估计这片棚户区的居民们即使不在一个维度也很难安生,她直接冲刺下去捂住了这个小鬼非人能为角度张开的嘴,这才勉强恢复了这夜色该有的平静。

按道理来说,这个小鬼的生物肉体应该死了已经有段时间了,小朋友的意志力都不是很强,如果家人已经办过葬礼给了相应安慰,那这孩子的磁场应该就会乖乖地找下家,但是看他身体还在土里,并没有棺椁草席一类的,磁场波动还格外的剧烈,说不定就是家里人根本就不知道孩子没了。

什么样的家庭会不知道孩子没有了呢?樱柠觉得很奇怪,她身上的零食都吃完了,也不知道怎么哄小孩,刚一松手这孩子很不客气地再次号啕大哭起来,他想要哭喊被人听见的欲望过于强烈,导致显示出的形象里嘴巴渐渐地裂得比脸都大。樱柠不耐烦了,反手给了他一巴掌,这毫无怜悯心的一巴掌直接把这个小鬼打出几米远,仿佛难以置信自己被这样对待的小鬼立刻目瞪口呆地停止了哭喊,安静的空气倒让樱柠松了口气。

“我把你送回家,别再哭了,很烦人。”

她学奶奶的样子环抱起双臂,一脸严肃。

被打懵的小鬼还想哭,见到樱柠举起手来又要打,他立马闭嘴吓得打起了嗝:“嗝,我家就在,嗝,哪里,嗝嗝……”

一边抽泣一边打嗝的小孩指向棚户区的方向,樱柠不想触碰这些灵魂,让他走在前面带路。

作为用磁场形式进行太空旅行的樱柠来说,用自己的磁场直接触碰这些低级别磁场并不会对自己有伤害,但是因为双方磁场内含的信息差距实在太大,直接触碰这样一个基本等于空白的磁场会直接将它击碎,就算再小心翼翼也免不了会有一些越级的遗传信息沾染到对方的磁场中,虽然这对于她还是沧海一粟,可是对于这个星球都等同于一枚思维上的氢弹。

由这个小鬼带路,樱柠坐在摇篮里穿过一段棚户区里一人宽的狭窄小路,走到一座小院前。

整个棚户区里家家户户的墙都是彼此紧紧挨着的,有些不厚道的人家建房子甚至会选择直接搭在别人的外墙上,这样他们家的占地面积就多出了一堵墙的厚度。这里的房子大多数还是土坯房,但是也有少部分这几年才盖得,已经是红彤彤的新砖房了,乍一看在一堆破旧的棚户之间,这栋红砖小院虽然面积不大,但是对比之下确实又新又漂亮,但是就是太小了,似乎为了强硬性的有个“院子”,整栋房子的比例作出了巨大让步,房子的外墙还不到两米高,要是大人的话很容易就能翻过去,门楼中间的入户也很矮,窄窄小小的,刚够一人通过,整体感觉这房子像是小人国的房子。

“妈妈……奶奶……爸爸……”

毕竟阴阳两隔,穿墙而过的小孩在房子里跑来跑去,哭着喊着但是根本不会有人回应他,这时候突然一声鸡鸣在整个夜里的世界嘹亮响起,这意味着马上就要天亮了。

那个小鬼听见那么大声清澈的鸡鸣整个魂体开始波动起来,他在家里疯狂的四处碰撞,企图引起家人的注意。樱柠拦不住他,只好急中生智地随手拿了这家院子里的一个空的酱油瓶,直接给他塞了进去放回了院子的窗台上。

“放我出去!”

“你先稳一稳吧,不可以打扰别人的正常生活。”

她也要马上回家了,爷爷奶奶醒得早,被发现睡得太沉了就不好了。

不去理会那小鬼没有理智的尖叫,当樱柠匆忙回到家里的时候,爷爷奶奶果然已经醒了,小厨房已经烧好了炉子,全家人今天要用的热水都已经烧上了。

偷偷把摇篮放回原处,樱柠回到自己的小房间里假装还没睡醒,迷迷瞪瞪之间就听见奶奶在院中一声冲破天的尖叫。

“啊啊啊!!有老鼠!!!!”

樱柠这才想起来摇篮里的石头人忘记拿出来了!

她赶快穿上拖鞋跑去院子里,就见着奶奶凌乱着短发以及跑掉了一只鞋,正抄着笤帚满院子打,黄色的石头小人一家子被打得哇哇叫跑得飞快,这种关键时刻爷爷默契地堵在它们的必经之处拿了个旧盆给他们一家子全罩住了。

“这下怎么办,我看着怎么是黄色的,别是黄鼠狼吧?”

奶奶惊魂未定,这个小塑料盆也被顶得乱晃,爷爷压在上面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樱柠呆呆地看着,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如何是好,这时候太太从后面也抄着一个用秃了的笤帚疙瘩往这里来,不想太太一笤帚却毫不留情地抽上了爷爷的后背。

“黄大仙你也敢打,我打死你个不肖子,打死你!”

腰板尚且硬的爷爷被打的“嗷”的一声条件反射用手护了背后,他松手的一瞬间,石头人一家没有了压力,顶着旧盆撞到了大门上又借助体型优势从门缝里跑掉了。

偷偷松了一口气,樱柠惊奇地看着五六十岁的爷爷还被自己的亲妈追着满院子打,小脚老太太灵活得很,几乎招招都不落空,院子里动静太大阁楼上的爸爸妈妈也穿着睡衣趴在扶手上看热闹,朝阳从东方升起,照进了这个不大的小院,樱柠微微眯上眼享受阳光的温暖,闻到了干燥空气里掺了一些特殊的味道。

早上因为一家人看热闹都耽误了时间,爸爸匆匆忙忙的载着樱柠往学校驶去,他们都还饿着肚子,这种特殊原因下经过老婆大人的批准可以到学校门口买一些现成的早餐来吃,结果饿肚子父女俩的小摩托还没驶下堤坝,就发现从未堵过车的坡底排起了长龙,很多送孩子的家长都被堵在这里,樱柠甚至还看到好几个学校的老师也被堵着。

眼看大半个学校的孩子们都被堵在这里,大家都要迟到的情况下,他便也不着急往前挤,歪坐在摩托上放松地看起了热闹。

来送孩子们的家长们纷纷议论,都猜测前面或许是出了交通事故,这群平均年龄不到三十的“大人们”轻松地在陌生人之间交流着没来头的信息,旁边一个不认识的小胖子自己倒骑在一辆摩托车的后座上,非常无聊地抱趴在摩托车的工具箱上,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

没多久,小胖子爱看热闹的老爹吃力地从前面熙熙攘攘的人群里挤了出来,见到同样送孩子的樱柠爸爸他笑着点头示意,并自来熟地跟旁边被堵起来的家长们闲聊起来。

“哎我去看了,前面不是车祸,是死人了!”

他歪坐在自家摩托的坐垫山,后面的小胖子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再次无奈地抱住了车尾的工具箱,看起来就像个抱着石头的大熊猫,很有一些可爱的感觉。

大人们一下子被吸引过来,听到前面出了人命便纷纷示意他接着讲。男人顿时有了众星捧月之感,龇着牙笑了起来。他耳朵上别着一根烟,脑袋上带了个墨镜,小皮鞋擦得锃亮,看起来就是喜欢被关注的那一类人,果然大家一起哄,他就顾不上礼貌不礼貌地讲起来自己看见的事情。

“我刚刚去看了,那叫一个惨啊,警戒线都拉起来了,好多警察哦,啧啧啧。”

他咋着嘴仿佛很是惋惜,一旁有个学生的家长递过去一根烟,他摆摆手拒绝了,把自己耳朵上夹着的烟取下来含在嘴里,又有另外一个家长给他递上了火,他点头道谢点上烟,接着讲起来。

“那个女的多漂亮哦,可惜了,就是那个住拖车里的那个女的,我们家小胖子就喜欢去她家买东西。”说着反身给了小胖子屁股上拍了一巴掌,无辜的小胖子面无表情地摸摸屁股默默地又转过身抱着工具箱。

“是那个蓝色的铁皮屋啊?那个老板娘是怎么啦?人没了?”

有个女家长应该是认识这个老板娘,有些惊讶地问出来。

“是她,还烫了头发的那个,她遭人勒了脖子,他们讲早上有过路的发现小铁皮屋门开着,她没穿衣服仰面倒在地上,上半身露出门口,脖子被人勒断了哦,好吓人的。”

仿佛他目睹了这场悲剧,绘声绘色的描述让周围的家长一阵唏嘘。樱柠想起她床上那个漂亮的芭比娃娃,对于以后没有机会看到那么漂亮的小卖部有些可惜。

周围人声嘈杂,这个场景警察们十分熟悉,上次那个邪教的杀人犯还没有被抓到,民风还算淳朴的小镇接连出现恶劣的案件,这下子这个镇子真的要出名了。十几分钟过后,交通陆续恢复,炫目的警灯在这些孩子们纯洁懵懂的目光中列队驶出了路口,铁皮屋被整个用塑料布裹起来跟着警车拖走,没有了警戒线的束缚学校门口立马恢复了日常热闹的景象,不少早就等在这里的老师都面色凝重地站在大门口清数自己班上孩子的数量。

一上午的课堂老师们都不苟言笑,孩子们虽然能感受到气氛的非比寻常,可是还是照常地在课间叠花纸,编手绳,或者用才学会的“东南西北”给同伴们“算命”。

到了下午上课时,上午的晴空突然起了风,破碎的白色云朵们被风迅速地驱赶出境,天色逐渐阴沉下来,应该最是大太阳的下午却在几分钟之内就一改脸色,越来越多的乌云从东面飘来,缓慢又嚣张地挤压成了一个恐怖的黑幕,远处的乌云和蓝天中间有个明显的分界线,往天上看去能清晰地感受到整个乌黑的云层在缓缓地侵占头顶的天空。

正临下午的大课间,小孩在人们都在操场上跑闹玩耍,樱柠依旧躲在教室里吃零食,她最爱化学成分高得吓人的简易包装食品,毕竟她并不是一个娇滴滴的正常人类女孩,过多的化学物品虽然让她也能感受到对身体的负面刺激,可是她到底是个一时半会儿死不了外星人。

在桌肚子里偷偷地吃掉第五包豆腐和调料腌制出来的“唐僧肉”之后,教室的灯突然被班长开开,已经很黑暗的大教室一下子亮堂起来,樱柠这时候才下意识地咀嚼着垃圾食品往外看去,就见到刚刚上课时还晴朗的下午突然进入了夜晚,风团裹挟着灰尘扑面而来,教室外面的空气都像染了色一样地昏黄起来。

有些胆小细心的孩子们已经提前嗅到了风中湿润的土腥味,眼看着云马上就要到学校正上方,不少学生立刻往教室跑去,原本有体育课的班级学生们不情愿不愿地被老师挥手赶回教室,晒得黢黑的体育老师似乎也被扫了兴致,转念一想便把体育课盖成了音乐课,反正这两门课的老师都是他本人。

在这个班级的欢呼声中,大家都听见了来自云层中闷响的雷声,这下连守门的老大爷都把门卫处常年敞开的小窗口管好,准备迎接这少有的秋雨。

多年的原住民们都对这里的时节都烂熟于心,这个海边小镇一般只在春夏会经历雷雨,到了秋冬基本年年都是干旱的状态,大多也就是年三十的时候会下一场厚厚的瑞雪,往往这里短暂的秋天是一场雨也不会下的。

突如其来的雷雨云飘得极低,好像云层拖不住要往下坠似的有了种威严的压迫感,大人们也奇怪地站在走廊里往天上看去,办公室里的老师们有些担心的看操场上少数几个还在玩得皮猴子们,几个嗓门大的男老师站在二楼三楼的办公室门口挨个喊学生回教室,被不认识的老师勒令回来的尹塍和大丁意犹未尽地依靠在走廊边手舞足蹈地聊着什么,忽然一个闪电无声地打在操场边上,与许多在走廊边玩耍的学生擦肩而过,巨大的闪光吓得一些平日里无法无天的男孩子尖叫起来。

老师们也被过于明亮的闪电吓了一跳,随机便听孩子们被吓到的尖叫声,校长紧急拉动了上课铃,老师们则壮着胆子抱回一些在操场上吓得不敢动的孩子们回到走廊里,这时刚刚那道闪电的雷声才后知后觉地轰然响起,声音低沉颤动,足足响了十几秒之久,黑透了的云层就压在操场上方,站在学校六楼的师生们清楚地看到头顶的云层里有闪烁的雷电如同游龙在里面翻滚穿梭,把孩子抱回来的老师们也都被这极低震动的频率震的心有余悸。

不少校外的路人都被这一声旱雷吓得不轻,他们拥挤着躲在了学校的传达室里,大多不敢出声。

教室里一些胆子小的女孩子已经有被吓哭的了。樱柠却还在咀嚼最后一包齁咸的垃圾食品。在上课铃响后,尹塍和大丁才相互搀扶着走进了教室,他俩虽然各自都很高,但毕竟都是孩子,两人都被吓得胆战,脸面上却强作镇定,假笑着跟最后一排的“战友们”开玩笑。

“妈的,刚刚拿个闪电擦着阿塍的肩膀打下去的,我以为阿琛活不了了!一定是阿塍太高了,又高又瘦得像个避雷针,呵呵呵。”

后排的男生顿时笑作一团,樱柠看着他俩被吓白了的脸色,懒懒的决定还是不戳穿他们。

老师们因为提前打了上课铃,都紧张地跑到各自班级清点人数,结果这声雷响之后乌云已经完全覆盖了这所学校,大白天里室外路灯都没有开开,能见度急剧下降之下这个下午竟然比平日的夜晚还要昏暗,年轻的女老师踩着实行的小皮鞋慌忙地借着教室的灯光往自己的班级赶去,一路上顺手将所有其他班级没关上的窗户关了起来。

虽然打了雷,但是雨还是没下,没多久教室外突然狂风大起,地上的砂砾和落叶打着旋被卷到半空中,因为操场面积巨大且空旷,一眼看去操场上空云层微微下凸低垂,竟然形成了数个细小的龙卷风。

老师们纷纷勒令学生们检查门窗,没有课的老师们都被紧急分到了一楼,为了照顾低年级的小孩子们,原本为了安全和方便设置的所有低龄幼童们的教室就在一楼,这下直面自然灾害的一年级小孩子们已经哭声一片,老师们手忙脚乱地安慰着,就连校长都着急地从顶楼办公室跑下来查看情况。

就在校长将下到一楼的楼梯间时,数不清几个闪电竟然一齐落了,重重地击到了操场上,周边的建筑物中所有的灯光在这时全都闪了闪,灯棒们发出“滋滋”的电流声,继而视野内所有的灯全都熄灭了。

这下子哭得可就不仅仅是一年级的幼童了。

闪电过后很久都没发出该有的雷声,大家都不敢乱动也不敢出声音,校长站在楼梯间里动也不敢动,都在等那道迟来的雷声。大人们心里知道,时间越久,这个雷声会越大,小孩子们则是纯粹地过低的气压和不祥的磁场恐吓得不敢出声,果不其然,操场的正上方的云层里像是弹药爆炸般巨大的炸裂声轰然响起,这时候无论老师还是学生都被这个天裂般的声波震动地捂住了耳朵,连樱柠也像受了高压一样紧闭双眼,难受地蜷缩在桌子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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