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王家这边,当王美秋问及大嫂时,王展年只含糊回了句:“回娘家小住了。”

就是这遮掩似的含糊,王美秋自行脑补了许多,家里刚卖了猪,肯定是又偷偷扒拉东西贴补娘家了。她是这么想的,也不管旁人乐不乐意听,嘴里就先秃噜出来了。

“大嫂就是惦记娘家,三天两头不是她去就是那边来人,倒不像是咱王家的媳妇,像崔家的媳妇。”说话间,她假装不经意得抬手,露出右手上新买的金镯子。

王鸿识不想听三姑说他娘亲坏话,眼尖瞧到那金镯子,立马岔开了话题,故作一脸惊讶道:“三姑,你这是新买的金镯吧,看着还挺沉的,肯定是实心的,指定老鼻子钱吧。”

大家听见这话,也都将目光集中在那金手镯上,让王美秋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她笑呵呵得摸了摸镯子,嘴角都要咧上天了,却还故作嫌弃,“唉,你不晓得哩,这个应该是铺子里最重的金镯了,我要再重的,说没有,得订做,我可不耐烦等……”

说完金镯这一茬,她再也等不及别人发现过问,而是一把拉过银锁两姐妹,扯着她们身上的衣裳鞋袜首饰介绍,这个一百文,那个一两银,旁人虽然看得出她是在极力展示“衣锦还乡”,但还是免不了将她同卖货的商贩联系起来,银锁两姐妹像两个小模特,只是用来展示商品的,并不像是拥有这些东西的人。区别的只是,银锁这个模特对业务还不太娴熟,脸上都是不自在,而玉环却很享受她的工作,昂首挺胸,面上满是自得。

姚青花听得额角突突,心里也突突,吐了几下口水方问道:“闺女,你不过日子啦?买这老少东西,不当吃不当用的,回去赶紧拿去退咯!”

王美秋听见这话,正中下怀。

“爹,娘,你们不晓得吧。银锁和玉环被知县夫人看上了,一个做童养媳,一个做干闺女。我和你们三女婿出息了,和知县成了亲家。别说这些衣服首饰了,往后比这更好的还有呢。所以啊,别一副小家子气的样子,说什么退不退的话,太丢人喽!”

一旁的陈玉环十分鄙夷王家人的“破衣烂衫”,随着她娘亲话尾,说了句“是呐,太丢人了!”

陈银锁则是眉头微锁,她不喜欢娘亲和妹妹的做派。自从知县夫人让她和妹妹入府后,她爹娘和妹妹仿佛一下子从人变成了猴子,就是以前她在逛庙会时,看杂耍时的那种猴子,爱显摆爱嘚瑟,喜欢观众围着它们欢呼。

其余人听完王美秋的话后,脸上都是一个大写加粗的黑体“啥”字,脑子竟是一下子没转过弯来。

“话说,是谁做童养媳?谁做干闺女?知县是多大的官,怎么就突然找上你家了?你可别被骗了!”王展年最先反应过来,冷静分析道。

王美秋不乐意了,站起来叉着腰,冲着她大哥说道:“大哥你咋这么说话?咋就不能找我家呢?你瞧,我银锁和玉环长得溜光水滑儿的,谁瞧见了,不乐意领回家当个媳妇或是干闺女。”

王展年原也只是就事论事,却没想到妹妹跟被点了炮仗一样,语气那么冲。他是长子,别说其余弟弟妹妹了,就说他爹,跟他说话也是商量着来。于是,他一时火遮眼,也没惯着这妹妹,语气不善道,“你听得懂人话不?自己家里咋样,没个数吗?要说溜光水滑儿的,大侄女长得比你这两个还够劲,怎么人家就没瞧上她?问那些就是怕你还有两个外甥女被骗了,你这还将将上了。咋的?当了知县的亲家,以为回了娘家,大家就得供着你呢?麻溜的,给我滚!以后别回来!”

王美秋是觉得娘家人得供着她,她可是知县的亲家。所以,这一趟回来,她是打定主意要作威作福的,特别是想在两个嫂子面前显摆一下。谁料,出师未捷,还没卖弄上呢,先把大哥给得罪了。

她发热的脑子有些清醒过来,见大哥黑着脸,连忙找补,“大哥,我刚刚语气冲了些,不是故意的。你也晓得,我打从姑娘时就这样,说话没轻没重的,你可别跟我撂脸子呀。”

王展年冷哼一声,坐了回去。

姚青花帮忙打圆场,继续问道:“闺女呀,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给咱说清楚咯。”

王美秋不敢再作妖,把事情的经过详细说了一遍。

苏玉琼自己也有两个女儿,听完这事后,心里有点不得劲。一来,那知县家的公子虽然出身良好,读书也厉害,但终究异于常人,不算什么良配;二来,把两个女儿都送过去,供人挑选,显得太卑微了;三来,两个女儿都还小,就这么送过去别人家,竟也放心。若是她,指定做不来这事。她宁愿在两个女儿适龄时精挑细选门当户对的良人,也不愿去高攀那一份富贵。

只是,苏玉琼不愿意,多的是旁人愿意。王美秋此刻的兴高采烈是发自内心的,话里话外都在庆幸“雀屏中选”。

苏玉琼不愿再听她说下去,找了个做饭的借口溜了。

王美秋也不管有人提前离场,听众还很多,就算只剩下一个,不,就算没有听众,她也可以没完没了得向虚空分享自己的喜悦。

姚青花见闺女开始朝着“知县家多富贵奢华”的方向去了,连忙止住她的话头,“别光说话了,你大嫂不在,两个侄女去山上捡东西去了,你去给你二嫂帮忙去。”

王美秋不乐意了,刚想说自己是客,不该被使唤,却在瞧见她爹和大哥的脸色时,乖觉闭嘴,转身去厨房帮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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