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春耕的第一天到来了。黄道吉日,宜栽种植物。村长带着全村户主,备上了五谷三牲,在村口五角枫树下祭拜土地神和五谷之神,祈求风调雨顺,五谷丰登。
祭拜一结束,清冷的田野一下子热闹起来。那些褪下了臃肿的棉袄、穿着薄扇儿夹袄的男女老少,从低矮的茅屋、陈旧的木屋、坚实的砖房里钻出来的,扛着农具在自家地头除草翻土洒肥。
王家也不例外,除了姚青花身体不好留守家中,王鸿学要备考,苏玉琼负责内务,其余人都涌上了地头里干活。
王大富是晚到的外来户,当初买田地时,好位置的田地都有主了。如今的二十亩田地,并不和其他村民的田地在一处,而是在距离村民集中田地往东走出一里的地方,甚至还需要拐过山脚,至今周遭都是荒地,王家的田地,就这么孤零零摆在那里。
不过,偏僻也不是没有好处的,至少这二十亩田地是连在一起的,不像村里有些人家,是几亩地几亩地分开的,种起来不是很方便。
王家一行“壮丁”驾着马骡来到自家田地,一下车走近看,去年休耕前已经清理平整干净的田地,已经各处长出了顽强的野草和婆婆丁。
“爹,今年咱怎么种?”王展年望着田地问道。
王大富显然已经想好了,“靠近大河的那八亩地,还是种小麦,那五亩盐碱地,还是高粱,其余的,土豆五亩,黄豆两亩吧。”
“今年种那么少黄豆吗?冬天家里还要发豆芽呢?”王展年似疑问又似在提醒。
“村里种黄豆的太多了,去年收粮的来了,都卖不上价。今年的黄豆收了,咱自个儿留着做大酱和发豆芽,不卖了。就算不够,我瞧着拿黄豆换豆芽的老多了,如今库房里还堆着上百斤黄豆呢。”
王展年听罢,点了点头。
“先把草除一除,再犁地,铺底肥。整完这些,家里的种子也正好能下播了。”王大富抽了一口烟,说话颇有点指点江山的气势,话了便将烟杆别在腰间,一马当先,撸起袖管下地了。
其余人见状,也不需要吩咐,四散开来,各领了一亩地开干。
王丽容和王丽雍两个种田菜鸟,脸上难掩兴奋,仿佛即将开始的不是累人的春耕,而是什么有趣的游戏。为了防晒,两人头上都带着宽大的斗笠,并且空白的脖颈处还系着布巾。大家身上穿的都是以粗布制成的上衣下裤式的短褐,但旁人种田都是撸起袖管和裤管,两人却我行我素,宁愿袖子和裤脚沾水沾土,也不愿撸起被晒伤或叶子割伤。
王展稔请了假回村农忙,见两姐妹“全副武装”的样子,忍不住笑道:“你俩,这样子倒像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种田呢。”
两姐妹回以尴尬一笑,她们确实是头一回!
春天的太阳看似温和,在底下站久了才知道什么是“温水煮青蛙”。
两姐妹的脸上很快布满了细细密密的汗水,这些小的汗水渐渐聚成黄豆大的汗珠子,大多受了重力的引导,直接砸到黑土地上,几颗“漏网之鱼”顺着脸颊就要流入眼睛,她俩只好匆匆拿袖子擦拭。这一擦拭,直接给白净的脸蛋化上了绿草青和泥土黄,这一下子,精致少女就变成了地道农女了。
脸上的汗水有挥发的途径,身上的只能任由它们沿着脖颈、背脊、大腿、脚跟一路向下,划出一道道细密的痒意。
王丽雍忍着湿热和瘙痒,拿着锄头用尽全力往那些草根处挥去,因为还未播种,不怕锄头深挖伤了禾苗的根系,所以大家采用的是“斩草除根”模式,但她力量有限,很快手臂就传来一阵阵酸胀。
这还不是最惨的,她养尊处优两年的手掌很快磨出了两颗水泡。在她还没有意识到那水泡的存在时,其中一颗水泡在下一次挥舞时,悄无声息地破裂了。
“嘶!”她忍不住小声疼呼,将锄头靠着自己胳肢窝附近立好,双手向上一摊,破裂的水泡处已经磨出血迹,还有几颗水泡“蓄势待发”。
这点疼痛,她可以忍,只是,照这个趋势下去,两手不久后就血乎拉了。种田要是都像她一样种得血淋淋,那点粮食说不定还不够补血呢。她决定稍事休息,观察下旁人有什么技巧。
于此同时,王丽容在她隔壁那亩田地上,一把锄头挥得飞起。她锄地就跟切豆腐似的,只稍轻轻使力,就能挖到野草老家去,那些驻扎得再深的野蛮草根,在她不讲道理的神力前,也没了优势。
王丽雍望着妹妹那轻松驾驭的样子,心底满满得羡慕,在妹妹锄了一垄地后停下来捡草根时,灵光一闪,“流水作业”四个字登场。
本章已完 m.3q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