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流村的野菜售卖结束了,王家大院少了来来往往的村民,总算恢复了一些平静。

王家的二十亩田地上,稀疏的小苗已经长大,一阵风吹过,绿色的苗浪在黑土地上翻滚着涌向远方,然后和大兴山相撞,击打出山上更大的树浪,连带着,哗啦啦的枝条树叶撞击声也更响了。

王家两姐妹刚给小麦拔完新长的草,坐在田埂空地旁的大树下休息。两人同步得解下腰间的水袋,然后喝下苏玉琼给她们准备好的菊花水,咂吧了一下嘴巴,然后齐齐呼出一大口气。

“姐,你瞧那云,好像大呀。”王丽容抬起酸胀的右手,指了指远处山峰道。

早晨刚下过阵雨,天还阴阴着,远处的山峰上挂着不少云雾,似乎有些云朵太过沉重,从天上掉落在山顶,等着有人捡回家当棉花。

“嗯,我倒觉得那形状像锅烙,我想吃锅烙了。”王丽雍舔了舔嘴巴,辛苦劳作后,她需要好吃的东西犒赏自己。

两人正想着今晚吃点啥时,远处传来郑大婶的声音,只见她一边挥手一边喊道:“小容小雍,你大伯和大堂哥回来了,你大堂哥得了第一,妥妥的童生了!”

两人听清楚她的话,一脸淡定得起身,慢慢往家踱步走。郑大婶急得不成,让她们走快些,仿佛当了童生的是郑大婶的亲人,而不是她们的大堂哥。

回到王家,两人发现好不容易安静几日的王家大院又挤满了人,外间是扬着头支着耳朵听声的妇人小孩,正屋里头或坐或站着村里比较“有头有脸”的人物,上首的王大富和姚青花已经笑得眼睛都不见了。

王丽容和王丽雍对视一眼,只扒开人群走到正屋门口,就不打算挤进去了。

里头,大伯爽朗的声音正响着,可以明显听出他的兴奋和骄傲。

“鸿学他考了几场,场场都是第一,直接惊动了知府大人,招了他面试,当场就收了他做学生,让回家见过长辈后就到府学念书,闲暇之时他还要亲自教导。知府大人还断言,鸿学他八月院试绝对榜上有名。碰巧今年九月有乡试,说也可以试试。到时就不仅仅是秀才老爷了,而是举人老爷了。”

在场的人听到这里,脸上从艳羡变成了肃然起敬。

村长尽量控制自己声音的抖动,还以为自己听岔了,连忙问道:“啥?九月后,咱村里说不定就有举人老爷了,这可是长流村的大事呀!”

王鸿学虽然有些飘,但还有理智在,立马插话道,“村长,只是有可能,这事可不是板上钉钉的,大家可不要到处乱说,不然被我的同窗还有先生说我轻狂呢。”

村长听到这个,立即向全场人员叮嘱,“听到没,可不敢到处乱说哈。那是知府大人看得起咱鸿学才这么说,旁人不了解鸿学的才华,说不定还以为这是张狂呢。咱都是粗人,考学方面帮不了鸿学,其他方面可不能拖后腿。”

“嗯呐!”所有人都认真点头。

崔小翠是唯二站在正屋的女性,她的脸因为激动而发红,仿佛所有的血液都往她头上涌去了。她感到一阵阵眩晕,儿子成了真正的童生,知府还收了当徒弟,秀才不在话下了,王家祖坟冒青烟了,她是秀才他娘,她是王家的大功臣哇!

这阵子压在她心头的阴霾散去了些,她觉得自己的腰板可以硬一些了,脸上不再是低眉顺眼,而是切换回惯常的颐指气使。

王丽容凑近姐姐耳边说道:“姐,瞧咱大伯母的样子,怕是又能作妖了!”

王丽雍随着妹妹的目光看过去,勾唇一笑,“不怕,事不过三。”

接下来的一天,王家所有人都处于忙碌的状态,心忙,身也忙。

王家本想等八月院试后再搞宴席庆祝,但村长不答应,其他村民也不答应。于是,长流村男男女女都行动起来了。

都不用村长吩咐分工,男人们到处搬桌搬椅,在王家正屋和院子里外凑了个二十五席的桌面。妇人们也不甘示弱,她们抓住时机献殷勤,或是帮忙借锅碗瓢盆,或是将家里腌制的小菜或是地头里的青菜薅一把过来,或是直接扎根在王家厨房帮忙……

这一场宴席不单是王家自个儿的事,而是全村的大事。

王丽容两姐妹本想进厨房帮忙,却被里面的婶子打发出来了,实在是太多人手了,并不需要多两个小孩“添乱”。

于是,她俩从善如流,出了厨房,看着在王家里外忙碌开来的人,摇了摇头,干脆去娘亲屋里头和爹爹说话。

“爹,你是不知道哇!你大侄子成了童生了,那么多人过来帮忙搞宴席,改明儿,要是成了秀才了……”王丽容原本叽叽喳喳说着,却突然好像被什么扼住了喉咙,失语了!

王丽雍正埋首给王展丰按摩头部,发觉妹妹没了声音,停下来动作,抬头望去。

王丽容抬头指着她爹,颤颤巍巍说道,“姐,刚刚爹爹好像笑了!”

王丽雍连忙凑近看了看,却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怀疑得望向妹妹,“你莫不是看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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