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长流村,苏玉琼便发觉氛围不对劲,以往在村口聊得火热的妇人们一个都不见,走在路上可以隐约听见个别茅草屋里传出来的哭泣声。
她先回了自个宅子,发现王展丰不在,以为他去了山上,便随着王美秋转去了新宅那边,发现王家大房和公公婆婆都坐在正屋里头脸色严肃得谈话,王展丰赫然也在其间。
王美秋也不瞎猜,直接问道:“爹,咋啦?怎么大家脸色都那么差,这是,鸿学落榜啦?”
王大富有些沉着的脸更黑了,连忙“呸呸呸”几声,“瞎说啥呢!鸿学好着呢,院试的成绩虽然还没出来,但那是板上钉钉的,你别咒你侄子了。”
王美秋嘴里应着“是”,心里却不以为意,心道,她的嘴又不是开过光,说一下又能咋样咯。
崔小翠看出了王美秋的敷衍,有些不满道:“三姑子,往后你说话还是小心些好。咱们是一家人,我自然是晓得你不是有心的。这要是外人听了,指定没那么轻轻放过的。”
王展年娶了崔小翠后,一开始,王美秋和这个大嫂因为同样都是嘴碎的,倒挺聊得来。等到她嫁人了,大嫂娘家又是那样子,她就渐渐疏远了大房。后来,眼见鸿学有些出息了,她倒有心和大房热切起来,但又轮到大嫂那边瞧不上自己了。再后来,便是她成了知县亲家,大嫂又有意交好,自己又不乐意了。总之,风水转来转去,她和大房是没啥交心的缘分了,都只是面子情而已。所以,大嫂这么指责她,她可不是什么任人欺负的小媳妇,直接开喷了。
“果然是正经童生她娘咯,说话就是硬气。要不这样,鸿学这次若是落榜了,我给他跪下道歉?啥都不怪,就怪我这张嘴……”
不等她说完,崔小翠便被激得一跳,“你好歹是鸿学她三姑,咋就不能念他点好,开口闭口都是落榜……”
“好啦!都别吵啦!谈正事!”姚青花不愿听老大媳妇同三闺女吵架,直接大吼一声,让两人同时闭上了嘴巴。
苏玉琼已经在两人斗嘴的当口,悄悄来到王展丰身旁,询问家里聊啥事。
“粮商来了,今年的土豆价格降到了1文1斤。村长召集了大家商量对策,有说不卖不行的,有说要联合其他村抵制低价的,总之吵得不可开交,没有个结论。”王展丰言简意赅的说出了情况。
苏玉琼不得不在心里对两个闺女竖大拇指,她们原先分析出土豆价格肯定大跌,她还有些不信,这会儿,明晃晃的事实摆在了眼前。看来,这次收购土豆的价格会比预料的更低了。
思忖间,王大富又开口了。
“今年咱家只种了5亩土豆,分开给了你们当口粮,没打算卖,倒没什么所谓。但是村里其他人就惨了,就算亩产800斤,也架不住这低价呀,卖了低价土豆再去买涨价的稻麦交税,唉,这土豆,算是白种了。”
“唉,谁让官府征税,实物只收稻麦,不收土豆呀。要是收土豆,就好了,大家也都不用愁了。”王展年在村里也有几个交好的门户,他们都是土豆低价的受害者,因此虽然自家没有受到土豆降价的波及,也难免为好友一家忧心。
姚青花也为老姐妹郑全奶奶发愁,“唉,这歉收,咱也愁,没想到,这丰收,咱也得愁,老天爷,真是不给庄稼人好路走。”
苏玉琼联想到进村里听到的哭声,心道,看来都是为着这个原因了。
“这些粮商,真不是人,压价压得太狠了。”王展丰忍不住骂道。
“骂人有啥用,土豆丰收,那些人根本就是瞅准了机会,不怕收不到土豆。以前收粮还会派车进村,这次车没了,只来了个人说时间地点,让人给送过去呢。就这样,村里已经有人开始行动,生怕送晚了人家不要呢。”
说完,王展年望了望亲爹,询问道:“爹,照这个样子,村长怕是也没啥好法子想了,这土豆是必定得卖的,不卖交不上粮税,村里怕是又有不少人家要揭不开锅了。”
说曹操,曹操到了,村长从外间进来,见满屋子王家人愁眉紧锁,同自己一模一样,强笑道:“都在呐,我敲门没人应,就私自进来了。”
“没事,村长,你过来坐,大家伙在说土豆的事呢,一时间没注意听外头的动静。”王展年比任何人都快得走到村长跟前,然后将他拉到自己原本的位子上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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