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信荣将王展丰送走后,回来看到他爹一脸若有所思,以为他还在惦记村里的那些事,便劝道:“爹,您就别想那么多了,万事有我呢,你眼下好好养身子是正经。”
李义善摇摇头,解释道:“村里的事谈妥了,我没惦记。我就是寻思着,咱村里该怎样答谢王二家才对。你想想,要不是他家,咱们眼下是死是活都不一定。你刚刚也听到了,小坑村十不存二,高家村就更夸张,全村没一个活口呢。”
李信荣这么一听,也觉得村里人是该有所表示,却又犯了难。
“爹,这村里拿啥感谢人王二家呀?论家境,他家如今在村里头已经是数一数二了。刚刚,那抚恤金还是人家全出哩。再说咯,经过这一遭,村里各家都损失不小,等明年开春了,建房子又是一大笔支出,肯定也拿不出啥好东西来了……”
“停停停,你说的这些,我都想到了。”李义善打断了小儿子的长篇大论,紧接着将刚刚想到的主意说了出来,“嗯,我决定了,等战事真正了结了,我就去官府那里给王二一家请功,到时候在村口立个功德碑啥的,让全村男女老少都得记住王二一家的恩情。”
“哎呀,这想法好,爹,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呀!”
另一边,王展丰回到王美冬家中时,大家已经围坐在桌前吃饭了。不过,如苏玉琼所料,大家都没啥胃口,都耷拉着头,扒拉着碗里的饭菜食不下咽。
他们看到王展丰回来,纷纷放下手中的勺子,七嘴八舌问起长流村的情况。
王展丰将刚刚打听到的消息复述了一遍,末了才对着妻女三人的方向,汇报道:“村里资金不够,我应承了出一笔抚恤金,不到一百两,也算是咱们身为同村人的心意。”
他们一家逃难时,重要的银钱和地契都带上了,没什么大的损失,所以出一百两帮助村里人,对他们家里如今的存款来说,不算什么。苏玉琼和王丽容两姐妹听罢,自然是没啥意见的。
至于其他人,听见王展丰一家眼不眨得出了百两银子,这才意识到他们一家是发达了。不过,他们惊讶之后也只是为他们家高兴,并没有生出什么多余的想法。
姚青花等王展丰分享完所有信息后,便开口问道:“美春的丧事,你们几个商量好了么?咋办?”
王展年立刻答道:“我镇上有认识的一个风水师傅,今天跑了一趟,他还在,已经约好了明天去小坑村看穴。还有,我雇了几个短工,这些天跟着我一起去小坑村,在田家房屋原址清理一块出来搭建灵堂。”
王展时是开杂货铺的,店里卖着部分丧葬用品,所以站起来拍着胸脯说道:“灵堂布置用的东西,还有要烧的香烛纸钱,都我出。”
王展稔见三个哥哥都胸有成竹,有些苦恼道:“说好了我负责买棺材,但是今天下午跑了一圈,镇上两家棺材铺子,有一家棺材铺子的老板逃走了还没回来,另外一家暂时只买到两副,还差许多。”
听到这个,郑志坚立马举手插话,对王展丰说道:“二哥,咱家具店里不是有木料吗?实在买不到,咱们用自家的木材现打,我带着几个学徒打。”
大家的目光一下子都落到了王展丰身上,只见他想都不想,点头赞同道:“成呀,我明天开始可能会有些忙,顾不上这边,店里的木料,只要能用得上的,你们都拿去用,随便用。”
解决了寿材的问题,还有寿衣。王美冬和朱晓天他们负责采买,但是,给王美夏一家几口的,家里会针线的妇人包括苏玉琼、王美夏等人,都打算亲手制作,在外购买的成品寿衣是给田父田母那些人的。
姚青花和王大富两人因丧女而沉痛的心,在几家晚辈们踊跃安排丧事的情况下,小小舒缓了下。至于到了深夜,他们如何在梦里痛哭,就不为人所知了。
隔天一大早,王展丰和侄子王鸿识是一同出门的,王鸿识这些天都要去慈安堂帮忙,王展丰则是如他所言去县衙报到。
两人走在街道上,感受着气氛不同以往的青鹿镇,都没有心情说话。青鹿镇虽然住进了许多逃难的村民,但是也走了一大批原住民,许多店铺的主人都离开了,所以大街两旁的铺子只零星开着几家,更多的是门窗紧闭,显露出一股萧条的气息。
一般这个时候,城门口会有许多挑着担的农夫进来,售卖他们积攒了好些天的鸡蛋或者早上刚摘下了的青菜等,今天也全部没见着了,只有人数多了一倍的守城士兵,还有城门下铺排开的拒马,顶端削尖的木头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守城那夜的腥风血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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