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銮殿,皇帝坐在龙椅上。
他已经有些日子没上朝了,这个时辰到金銮殿召见大臣绝无仅有。
内阁几位老臣一路走来,知道的不知道的都知道了。
太子留有子嗣,太子妃远匿江南产下一对遗腹子,如今都已成人均立下不世之功。
这可真是没想到!
怪不得今年处处都透着怪异,原来是太孙在进局。
大臣们这会见到硬撑着身子坐在龙椅上的皇帝,都有些心绪复杂。
各派争到现在,争了个徒劳,
以他们揣摩天子心思二十多年的经验,这回应该不用等了。
要不然也不会在这个时辰让他们入宫见驾。
内阁大臣跪拜后也不见皇帝说什么,只让他们等。
瑞亲王也静站垂眸,他先到一步,已经跟他这位皇兄交底了。
反正到这时候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
皇帝没治他罪,大概知道就算治,也没用。
早这么有自知之明多好。
靠在龙椅上的皇帝身子坐得有些歪,严公公给他背后多放了个软枕。
皇帝就这么盯着殿门外看。
宫殿外面点了宫灯照明,时间在点点滴滴的流走,外头终于有人来了。
“镇北侯到!”门外的内侍迈着小碎步跑进来通传。
龙椅上的皇帝努力直起了身子,那双浑浊的眼睛直愣愣的看着走进来的人影。
内阁大臣还有瑞亲王也转身扭头去看,然后同时抽了口大气,神情都有些震惊之状。
像!
实在太像了!
皇帝泛白的嘴唇开始颤抖,喉咙有些咔咔的声音发出,却不成一个字一句话。
“臣叩见陛下!”镇北侯来到殿内,跪拜地上。
“末将叩见陛下!”姐弟俩都以军职自称,就这么跟着跪了。
没自称孙儿,也没叫他皇祖父,皇帝神情激动的抖着嘴,颤巍巍的伸出手去往上抬了抬。
严公公连忙代喊:“平身!”
“谢陛下!”镇北侯站了起来。
姐弟俩也跟着站了起来。
大殿里的人都盯着他们看,他们当然知道,看吧,如假包换。
一个长得跟太子形神一致,一个长得也有太子之影,但女子容貌较为柔美,记得的人就会知道郡主跟太子妃比较像一些。
姐弟俩有相似之处,也有不同之貌,但无一不昭示着他们的身份,毋庸置疑。
皇帝那双浑浊的老眼突然滚出了泪水。
随后脸就皱成团,嘴里发出:“呜呜呜呜呜.......” 的声音。
皇帝哭了!
哭得泪涕横流,声悲色哀。
完全忘了什么天子威仪。
金銮殿上的人都被皇帝这一出给整傻眼。
姐弟俩互相对看一眼,也有些无语。
这老头子居然哭了!
他们都还没说啥做啥呢,就哭了。
看这副老弱病残到坐都要坐不稳的样子,他们真要说点啥做点啥,还不得死一个给他们看。
虽然这老头子迟早得死,但别现在就在他们面前嗝屁啊,那会搞得他们一身腥的。
要是落个克死天子之名,岂不是麻烦。
没点情绪波动,有也是怨气的俩姐弟,漠视痛哭的皇帝,无动于衷的站着。
但大臣们可不敢如此。
被皇帝反应弄得有些傻眼的镇北侯,好不容易才组织出语言:“陛下,太子后继有人乃大喜之事,臣恭喜陛下与太孙还有郡主得以天伦团聚!”
“臣等恭喜陛下!”内阁大臣们和瑞亲王也都出声了。
“天佑大雍,太子有后,太孙茁壮成长,成为威武神勇之护国神将,陛下喜极而泣,也当以龙体为重啊!”
“陛下您要保重龙体啊!”
皇帝却哭得更加难以自抑,把二十多年的天子威仪都哭没了。
瑞亲王到底是皇帝亲弟,对皇兄迟来的悔悟心里有数。
但事已至此,哭有什么用。
幸好太子有后,要不然他皇兄死后有什么脸面见列祖列宗。
竟然嫉妒自己儿子比自己强,比自己出色,比自己得臣心民意。
为此生生把人打压下来,虽无心要他死,但任由其他儿子去作孽而没阻止,亦是昏庸至极。
幸好太子留了后,而且后人同样出色。
大雍有望,江山稳固,他开心得很。
从此以后他终于可以安心的做他的瑞亲王,而不用担心祖宗基业被些德不配位能力也不配位之人给败了。
京都今夜注定是很多人的难眠夜。
镇北侯造反是谣言,收到侯爷已经进宫面圣的消息,镇北侯府的人都松了口大气。
就说他们侯爷不会造反,奸人陷害而已。
没事了,劫后余生般的侯府众人都喜极而泣。
镇北侯夫人也笑着抹掉眼泪让大家把缝进衣服的金叶子银票子都拆出来。
本以为要大祸临头了,结果这么快就雨过天晴,真是老天保佑他们卫家。
想要跟着入宫却被拦在宫外的安王,神情晦暗的回到王府,看到弟弟来找他,神色亮了亮。
连忙拉弟弟进书房密谈。
宁王看着还不死心的兄长,叹了口气。
“哥,你消停点吧,该你的是你的,不该你的怎么争也争不来的,咱就做个富贵王爷不成吗?”
同一个娘生,母妃把所有希望放在哥哥身上,对他没什么要求。
他就只顾吃喝玩乐。
正因如此,他身在局外才看得比他哥清楚。
他们的父皇是个难舍权柄之人,所以在太子死后才一直没有立储。
哪怕病重也把着权柄不放,看着自己几个儿子上蹿下跳的为那位置斗得你死我活。
越斗得狠他越看不上,有太子珠玉在前,越斗只会让他越想到太子的好。
如今出来个太孙,以他们父皇那心性,就算因为太子,目光也会偏到太孙身上。
何况,听说这位太孙还十分出色,英勇神武战功赫赫。
先祖以武立国,他们这些打猎都跑不过侍卫的皇子,怎么跟人家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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