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弹丸小城中的道路实在是逼仄得有些刁钻,在商铺房屋集中的闹市区到还好,赤云尚且还能撒开蹄子,可没跑一阵儿,那种摸不清路数的拐弯便多了起来。
时而一条直路好好地,忽然就到头拐了个弯。
赤云再怎么善跑也没法穿墙,于是跑不了一段便要收住速度,没多一会儿便干脆慢了下来,只是走着。
多半是觉得跑得实在憋屈。
白衣书生看起来就十分能够随遇而安的主儿,赤云忽快忽慢,好几次都是后蹄子蹬着墙面助力拐弯,才有惊无险没有一头撞上,跑得可谓险象环生,可他愣是连呼吸都没半点变化。
握着缰绳的手看起来也没用多少力,整个人除了背脊挺得笔直,看起来竟是全然放松的,权当自己是个驮在它背上的行囊,它往哪个方向倒,他便跟着往哪个方向歪。
他甚至还时而抽空打量环顾一下周遭的环境。
而此刻赤云的脚步一慢下来,他便更显得游刃有余,在这借着月色勉强看清脚下的路,三尺开外便看不清是平地还是深坑的浓郁夜色中,硬是端坐出了一派观花走马的悠闲劲儿来。
此时若是边上有人路过,多半还会不自觉地追着他的目光看上一圈,找找是不是有什么稀世美景,值得此人大半夜不睡觉骑着马出来观赏一番。
又走了约莫一刻钟,已然完全从闹市区出来,往两边看,基本上都是些简陋的矮房,灯都没几盏,连房子的全貌都照不亮。
眼看再走下去,就只能出城了。
可此时城门已关,若是那人当真出了城,他便也只好委屈这匹“灵马”自己在这里等着了。
正当白衣书生准备下马找个隐蔽的角落方便翻墙,那井然前进的马蹄声止住了。
他顺着马首的方向抬眼朝前方看去,街巷尽头的城门上一个黑影一闪而下,落地之后便朝着他们的方向缓缓而来——正是去而复返的莫庭晟。
一路上都犹抱琵琶的半轮月亮忽地拨开云层,月光万分慷慨地倾洒下来,细密笼在那人身上。
他步履缓慢,每一步都踩得十分稳当,脚步声却几不可闻,即便是在蝉鸣戛然而止的间隙,也无从捕捉。
他似乎在想什么,神情有些凝重,直到走到离他们不到五步的地方,才心有所感地抬起眼来。
白衣书生在他意味深长的目光中下了马,牵马上前把缰绳递过去:“抱歉,兄台就那样将马留在那里,建安城民风......嗯.....比较质朴,若是放任不管,恐怕你回头便寻不到它了,在下便只好唐突,如有冒犯,还望兄台见谅。”
莫庭晟接过,笑了笑:“哪里,只是在下这马平日里骄纵得很,从来不许陌生人碰它,今日在兄台手中这般乖巧,便有些吃惊罢了。”
白衣书生点了点头:“是匹良驹。”
莫庭晟听他这话音,一时有些无语——也不知道这人到底是在自夸还是在夸马。
但说一千道一万,两人萍水相逢,此人却慷慨施以援手,还为自己守了赤云这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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