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叔,你今天说破天,我也没有银钱还你,你看要不这样:跟三房二叔的欠债一样,咱们签份契约到年底,五分年利。你就算跟二叔一样闹到祠堂,族长也是这样处理。”

舜华只好继续强硬:“至于我四弟,你就别再妄想了,他再是庶子,也是我阿爹的骨血,是我二房祖宗的阴德积下来的。”

袁鸿章一计不成,又生一计:“好啊,咱们也跟袁鸿亮一样,五分利到年底。到时候还不起,我也不要你家的水田,不要你家的山林坡地,我只要四伢子给我当儿子!”

“四叔想要儿子,回去积点阴德先!”见这人还不死心,舜华心中腾地升起一股怒火,不客气地怼道。

人也得罪了,我是老赖我怕谁!

袁鸿章见讨不到好,一甩袖子,转身走了,有了上午袁鸿亮的前车之鉴,他知道就算闹到祠堂,也是这个结果。

呸,龌龊心思,丢读书人的脸!舜华砰地关上大门,上了两根抵门杠。

后面还不知道要面临多少这样的场面,舜华打起精神,准备盘点一下家业,心中有数,才好应对。

她回到便宜阿爹的书房,打开一个装账目的箱子。

却发现箱底还有一本账册,她打开一看,顿时笑出了声:果然天无绝人之路,老天爷还是给她留了一扇窗嘛。

册子上记录的,是族人投献在老爹名下的三十多亩水田。

袁老爹是秀才,按规定享有八十亩的优免田,他自己有五十亩田,剩下的三十来亩,就由族人来投献了。

往年,袁老爹不在意这几石租子,族人交多交少随便,说声家里困难,袁老爹一挥手就给免了。

今年不行,得全部收齐,她可不是圣母,地主家也没有粮了。

舜华决定去找族长谈收租的事,她心里明白,族人欺她年少,她上门去收租,人家根本不会鸟她,还是找族长靠谱一些。

听说要收小春的租子,三奶奶和五奶奶捣着小脚,联袂跑到舜华家来哭穷。

“华姐儿,你这是要饿死你祥大伯一家人啊,收那点麦子,都不够塞牙的,你可怜可怜你大伯一家子,给免了吧。”五奶奶坐在地上,哭天喊地的好不可怜。

“嗬,祥大伯一家的嘴可够大。”舜华嘲讽道。

“华姐儿,你阿爹在时,你二叔和三爷爷跑前跑后的,腿都跑细了,你就一点不念情?”三奶奶也上前助攻,问得理直气壮。

“三奶奶,二叔买了我家八亩连在一起的水田,不是看在他跑前跑后的面上,能卖给他吗?”把算计人当恩典,以为别人都瞎啊。

两位奶奶眼泪汪汪,连哄带吓,只有一个目的:不交租子。

舜华感觉自己跟刘文彩似的,在欺压穷苦农民。

MD!自己才是被欺压的那个好吧。

四周围满了看热闹的族人,几家投献水田少的,躲在人群里,巴不得两位老妇人闹一场,舜华就把今年的租子免掉了。

这位袁氏舜华,自小跟在秀才身边读书识字,早被教成一位知书识礼的小家碧玉,她怎么经得住两位农妇的无理取闹?

三奶奶一听,双手一拍大腿,往地上一坐,扯着嗓子嚎起来:“哎哟老天,不记人情的小白眼狼,欠钱不还,几颗租子倒收得勤!以为还是秀才家的小姐啊?惯得你!”

又用左手捂住胸口,继续嚎:“老身心口疼,哎呀,被你这小白眼狼气的,老二,还不快去请十五爷,老身心口疼。”

嗬,原来碰瓷是个古老的传统。

舜华两世为人,都没有跟人吵过架,更别说面对乡下这种身经百战的老妇人了,她还真不知道如何处理眼前的麻烦,只好站在那里望天。

躲在人群中的袁鸿亮,正要转身去请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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