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那时候族兄丁忧期满,正在谋求起复。
他尝了你的茶,当场拍板,用它做为中秋节礼送往北京,祖父才吩咐我将你的新茶全部买下。”
说到后来,他脸色沉下来,一对刀眉微微立起,显然很气愤:“这茶叶买回来后,我却无权处置了,运回那边的仓库交货,就算完成。”
舜华很担心:“那你还买制茶的技术?”
这不是坑她吗?她一个乡下小女子,加上她外祖陈阿公,一个低到尘埃里的茶农。
在江南豪族眼里,连只蚂蚁都算不上,早晚被人算计得渣都不剩。
连王公公都告诫她,现在的她太弱小,不要去结交那些达官贵人。
“袁小姐放心,跟袁小姐合作,买技术,种茉莉花,都是在下私人的行为,跟家族无关。”王衍爵看出了她的忧虑,忙解释道。
“还有,你上次去北京前,咱们聊的那些话题,不是假设?”
上次,他们聊到朝鲜的抗倭战争,聊到立嫡立长的问题,还聊到了国家经济,全都是女孩子们不感兴趣的话题。
舜华是因为职业的关系,才对这些政治问题颇为关注,不关注不行,万一把货发过去,那边正好开战。
作为不可抗力因素,是得不到赔偿的。
前世的习惯带到这一世,她是不是参与了一回大明的朝政?
逛了江东市,一行人来到中华门外的来宾街。
舜华以前看史料,说是万历年间的南京市,有一百万人口,现在置身其中,才信史料不虚。
大街两边,全是临街铺面,琴棋书画诗酒花,柴米油盐酱醋茶,剃头的修脚的,唱戏的说书的,应有尽有。
只有想不到的,没有看不到的。
街上人流如织,摩肩接踵。
肥马轻裘的达官贵人、粗布麻衣的引车卖桨者、唱着莲花落沿街乞讨的乞丐、贼眉鼠眼的小偷,在街上来来往往、
差点就把雷七娘和立春二人挤散了,吓得二人手拉手,紧紧跟着小姐,恨不得拉着她的衣襟才安全。
逛了一天,将至黄昏,一行人来到一座富丽堂皇的酒楼:“累了一天,我请袁小姐吃金陵本帮菜。”
舜华以前吃过盐水鸭和鸭血粉丝汤,她很好奇这时代,这些南京名菜有没有创造出来?味道比后世如何?
“宋时,开封有七十二家正店,国朝初,太祖令工部在金陵修了十六座酒楼,交给商人经营,官府收取税银。
这座来宾楼,就是其中之一。”
这是央企,舜华在心里说。
来到楼下,进出者非富即贵。
抬头望,只见楼高三层,雕梁画栋,悠扬的琴声隐隐传来,可知里面高朋满座,轻歌曼舞的盛况。
自从来到楼下,雷七娘和立春的嘴巴就没有合拢过,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只有雷和尚不为所动,远远地跟在后面保护东家,十分的尽职尽责。
“我还有个教习先生,”舜华指着远处站立的雷和尚,“麻烦王公子安排他进楼里吃饭。”
王衍爵这才看到远处不丁不八站着的青年,忙安排阿福去接待。
二人在前,几个随从在后,一行人正往里走。
就听身后涌进来一群人,几个公子哥带着十几个随从,呼啦啦从他们身边穿过,前面的随从边走边用手推搡挡道的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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