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皇太后不走,她也不敢出来,好在门外楚肃久等无人应,干脆自报名号推门进来了。

他毕竟是摄政王,心系皇上安危前来查看情况,日后论起来,也是事急从权之举。

顾栩念在心里给他叫了声好,趁着皇太后与他说话的工夫,猫着腰钻出来,悄悄往楚映手里塞了一块桂花糕:“皇帝都瘦了。”

楚映睁大眼睛,看见她却猛地背过身去,用衣袖擦了擦眼睛,捏着桂花糕,吞了吞口水。

周氏告诉他,不能再吃小孩子爱吃的东西,空闲时间也不能再玩耍了,要多读书、学做人,更要做一个好皇帝。

“念姑姑……”他抑制不住地抽噎了一下,腔调里的委屈几乎藏不住,“你怎么来了呀?”

“我来给皇上送点心,”顾栩念一本正经道,“梦见皇上想吃桂花糕了。”

楚映吸了吸鼻子,有些腼腆地问:“真的呀?”

“假的,我逗你呢。”顾栩念答的理所当然。

看着楚映愣住,她笑了起来:“但这的确是特意给你买的,快吃吧。”

楚映还有些犹豫,把皇太后的话与她复述了一遍,似乎很是为难。

“好皇帝都不能吃自己爱吃的东西,那做皇帝还有什么意思?”顾栩念撇撇嘴,“成不成熟和吃什么、穿什么,是什么身份,都没有关系,小孩子不可能一夜之间就长成大人的。”

听了她的话,楚映忍了忍,终究还是没忍住,啪嗒啪嗒地掉着眼泪:“我好累啊……”

若是以前,他会扑进顾栩念怀里撒娇的,可他现在毕竟是皇帝,这几个月以来,也有勉强自己变得成熟稳重。

顾栩念主动走上前抱住了他,拍着他的脊背,有些讶异地想:小楚映长得好快,已经快要和我一样高了。

她知道楚映一定是真的很累了,可她也只能保证,楚映在自己面前可以放肆哭笑,不用再绷着皇帝的威严。

但是这对于楚映来说,只怕是杯水车薪。

楚映怕被别人听到,只能安安静静地哭,她便也不说话,只是轻轻拥抱他。

听到楚肃和皇太后在外间似有争执,顾栩念便给楚映擦了擦眼泪,心道这下可是要有好戏看了。

皇太后先前训斥楚映,本就越想越窝火,正是气不顺的时候,见了楚肃还没收住,登时瞪了眼,斥责他擅闯皇帝寝宫,成何体统。

楚肃被她兜头一句也说懵了,他近些日子总与顾栩念说话,顾栩念又坚持认为对话应当有来有往,极其不喜欢对方有话不说完,楚肃不得已便要辩解几句,也不知这时候是怎么想的,竟对着皇太后将原因解释了一下。

他本身没存抬杠的心思,在皇太后听来却不是这个意思,心情愈发不痛快。

谦王殿下惯常说话都是一个声调,无论对面说什么,他回答时几乎没有起伏,听来便像是周氏单方面在质问。

这在楚映看来甚是新奇,胆敢与他母后争论的不多,巧的是楚肃和顾栩念就是其中之二。

顾栩念掩着嘴,笑得直锤大腿,缓了一下才对他耳语道:“则钧如今倒是愈发厉害了。”

楚映不解,皇太后却从谦王无波无澜的语调中找回了些许冷静,大发慈悲,谁都不再训斥了。

荣远擦了把汗,这才颠颠将她送出崇乾宫,心道多亏谦王殿下来得及时,再让她教训几句,国宴怕是都要拖延了。

楚肃熟门熟路地找到了内室,楚映还没完全止住哭泣,背着身不让他看见自己的脸。

顾栩念对他使个眼色,楚肃便全明白了,清了清喉咙道:“本王听夫子说了,后续会与太后交涉。她逼得太紧,不全是皇上的责任。”

楚映愣了,他这皇叔还有安慰人的时候呢?

“功课不能荒废,皇上日后还要多上心才是;至于政事,是太后想得过于简单,”楚肃说,“如若君王事事亲力亲为,要臣子何用?她怕权力分散,因此要将国家大事牢牢掌握在皇上一人手中,是目光短浅。”

顾栩念也帮腔道:“太后想的是如何为皇上好,其实并不冲突。毕竟后宫不涉朝政,只是她不在其位,不知其中关窍。”

她怕楚映继续钻牛角尖,于是又补充道:“她教不了你,还有则钧,皇上日后慢慢学就好。课业跟上了,见地自然也就提升了,处理政事也会得心应手。”

楚肃看着她点了点头。

得了他的肯定,顾栩念便得意起来,把一包桂花糕全都塞进楚映手里,眨了眨眼:“那我们就告退了,离国宴开席还有时间,皇上可以洗把脸。”

楚肃还要说什么,却被她拉着手硬是拽出了门,出门时还扯着荣远的袖子,把不知自己哪里多余的荣公公也薅了出去。

崇乾宫里便只剩下新帝一个人了。

楚映从油纸包中捡出一块糕点,想着顾栩念的话,终于还是抬起手,慢慢送到嘴边。

他的眼睛鼻子还是红红的,双手捧着桂花糕啃,活像只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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