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家主?, 你实在?有个好女儿啊。”与陈氏交好的世族族老看着姬瑶手中昆山玉碎,眼中流露出艳羡之色,对陈方严笑言道?。

听他这么说?, 陈方严却不由露出略显牙疼的表情, 姬瑶所展露出的潜力的确出乎了陈氏意料, 但她带来的麻烦,也是陈氏始料未及的。

就连今日来越氏赴宴, 也能掀起如此风雨,除了叹气, 陈方严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

她就不能低调一点么?

有些事她只需退让一步便可化解,偏偏要争一时之气, 开罪这许多人。

与陈方严不同, 越重陵此时看向姬瑶的目光却颇为欣赏, 满是庸碌之辈的陈氏中,总算出了个有骨气的人。

越重陵向来瞧不起奉行中庸的陈氏,在?他看来,这不过是将软弱换了个好听的说?辞罢了。

他并不在?意姬瑶方才对李幸出手之事。

不过是个毫无建树的上卿, 今日之后, 即便乐阳君真的迁怒, 君上也会保下?她。

今日她于众人面前取出昆山玉碎,却是做得恰到好处。

姬瑶抬眸对上越重陵的目光, 他含笑向她颔首。

众多世族当权者各自入座, 没有人再提起刚才的风波, 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但却有许多视线明里暗里地打量着姬瑶。

昆山玉碎竟然是落在?这陈氏女手中……

陈肆坐在?姬瑶身旁, 在?这些视线下?如芒刺在?背,浑身僵硬。

姚静深的席位在?他们对面, 倒是免去了被当做奇珍异兽的待遇,他执起酒樽,含笑向姬瑶抬手,带着几分戏谑意味。

姬瑶忽有些手痒。

陈方严落坐在?她身旁,刚坐下?就摆出严父的架势教训道?:“你可知?李幸是得乐阳君举荐被封为上卿的,他不足为惧,但若是因此开罪了乐阳君,只怕要大祸临头……”

来赴个宴也能惹出这么大麻烦,真是让人不省心,做事前怎么不多想想后果。

说?到这里,他又横了陈肆一眼?,作为兄长?,他也不知?规劝。

陈肆缩着脖子不敢说?话,心中默默吐槽,说?得好像他说?的话阿稚会听一样。

姬瑶本无意理会,但陈方严絮絮叨叨半日,完全没有住口的意思。

“你的话太多了。”她终于开口,给?了陈方严回应,虽然这反应完全不是陈方严想要的。

陈方严气结,但感受到左右若有若无的视线,只能压低声音道?:“你怎么对父亲说?话的!”

姬瑶没有看他,指尖微动,席案上酒盏飞起,堵住了陈方严的嘴。

猝不及防之下?,陈方严被酒水呛了个正着,他握住酒盏,正想发作,陈肆已经?拿了块糕点?往他嘴里塞:“来,家主?,尝尝这云片糕。”

陈方严再次被堵住嘴,他瞪着陈肆,真是反了,现在?连他也敢对自己不敬。

陈肆躲开他的目光,权当什么也不知?道?。

陈方严顿时更气了,这把他家主?的威严置于何?处!

坐在?主?位的越重陵不知?是不是注意到这一幕,嘴边扬起些微笑意,他执起酒樽向众人一敬:“今日,多谢诸位赏光前来。”

说?罢,将这盏酒一饮而尽。

见此,席间世族自然都举杯回敬,陈方严也无暇再说?什么。

桓少白打量着坐在?上首的越重陵,虽然他如今只得大夫之爵,但显然身为国君的闻人骁有意扶持他,或许越重陵就是第二个武宁君闻人昭。

不,或许更胜过闻人昭。毕竟闻人昭只是武者,修至武道?宗师已然封顶,而以?越重陵资质,还有希望触碰天命之上的境界。

如今这位掌握上虞王印的,乃是锐意进取的虎狼之君。

桓少白低头看向手中酒樽,对上了自己双目。

天下?之事,此消彼长?,王权想增强,势必要削减世族势力,闻人骁如今所为种种,正是为了这个目的。

那么未来桓氏又将何?去何?从?

上方,越重陵又倒了一盏酒,再度举杯,看着姬瑶含笑道?:“我越氏如今人丁凋零,小辈中不过阿稚一人,她尚年幼,初回淮都,行止若有不当,还望诸位包涵,不要同她计较。”

顿时,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姬瑶身上,显然没想到越重陵会这样态度鲜明地表明立场。

至于他话中内容,却是让人不知?说?什么才好。虽然越重陵还未成亲,也无子嗣,但越氏主?支年轻一辈大有人在?,只是越重陵回淮都时将他们都留在?边地吃沙子。

不过如今越重陵是越家家主?,就算他不把越家主?支当人看,非要说?句人丁凋零,也没人会反驳。

席间世族之人交换了眼?神,越重陵此举,却是要将姬瑶庇护在?越氏羽翼之下?了。

只是这陈稚行止岂止是不当可以?形容,说?句胆大包天也不为过。

但平心而论,如此天资,换了是他们族中小辈,也是要全力培养护持的。只要她不曾半途夭折,将来至少可保族中百年辉煌。

简单一番话,叫在?场众人暗自多了许多思量。

这只是越重陵的意思,还是他背后那位君上的意思?

众人猜得不错,越重陵会说?出这番话,的确有闻人骁示意的原因在?。不过能让他如此态度鲜明地表达支持,还因为今日姬瑶对常茹和李幸的反击让他觉得甚是合意。

如此胆色,她该是他的女儿才是。

在?微妙又还算和谐的气氛下?,这场春宴并未再生出其他风波,安然到了尾声。

众多世族先后拜别,陈方严却不急,特意留到了最后。

“重陵,今日我看那位萧氏十三郎也来赴宴了。”见左右无人,他才向越重陵开口道?,“越氏与萧氏有旧,当初,你阿姐本是有意为阿稚与他定亲……”

他话中阿姐,指的当然是陈稚的母亲。

陈方严想,如今越氏重回淮都,这旧事也不是不能重提。

陈氏若能和萧氏结亲,自是天大的好事,那萧御虽然身有残疾,却是萧家家主?唯一的儿子。

越重陵挑了挑眉:“你想与萧氏结亲?”

陈方严干咳一声:“若能与萧氏结亲,阿稚也就不必惧怕赵氏报复……”

不止如此,陈氏也能从中得来颇多好处。

越重陵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看向他身后道?:“阿稚,不知?你作何?想?”

姬瑶冷淡的声音随即在?陈方严背后响起:“他想结亲,可自己嫁。”

陈肆推着姬瑶行来,在?二人身旁正是姚静深,闻言神情虽不变,眼?底却多了几分笑意。

嗯,这个回答很姬瑶。

听了这句话,陈方严被噎了一瞬,他没想到姬瑶偏巧会在?这时出现,只能强行解释道?:“我这也是为你好……”

姬瑶无意听他说?辞,平静地回了两个字:“不必。”

“陈稚,我可是你父亲!”陈方严强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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