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镇压乱局,封应许不得不以东境武道道首的身份强势接掌七郡事务,他?从前不过是个四海为?家的游侠,何曾处置过这些,便是留在淮都时得闻人骁派人指点过些时日,也只?是纸上谈兵罢了。

但情势如此,他?只?能硬着头皮去做,希望能保全下更多无辜生民。

而这场不知何时才?会停下的大雨,和水位不断升高的岷江,像是悬在封应许头上的刀,尤其从玉阳郡仙门修士口中?获知,依照他?们的卜算,至少半月

之内,东境大雨都不会停后,封应许只?觉头上的刀似摇摇欲坠。

封应许现在的脸色着实不算好看,因为?他?已经?三日不曾合过眼,眉目间是挥之不去的疲色,但他?还不能休息,还有?许多事等着他?做。

如今他?派去的人应当已经?抵达淮都了吧?封应许心道,不知他?们是否能求得那位君上同?意将岷江改道。

这是如今最好的办法,曲梁地广人稀,几?乎没有?多少黔首,加之岷江改道后尚需三五日才?会流经?,完全有?时间疏散当地生民。而沿江七郡有?数百万人口,根本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安排他?们尽数撤离,何况天下黔首依靠土地为?生,又怎么可能轻易放弃土地去避灾。

或许只?有?大水当真席卷而来,他?们才?会畏惧奔逃,但到了那时,他?们如何还逃得掉。

但闻人骁会同?意将岷江改道么?

封应许不知。

在他?踏入郡守府正厅时,正焦急候在此处的男女?纷纷站起身来,像是看到了救星:“道首!”

封应许目光扫过,随即皱起了眉:“怎么只?有?你们,郡守府属官何在?”

站在这里的都是武道府的武者。

“玉阳郡郡守和他?麾下属官连夜都跑了!”青年愤慨回道,他?们今日来了才?发?现,整个郡守府上下人等都跑了个干干净净,竟是将治下百姓和政事都撂下了。

女?子脸色更是黑沉:“他?们不仅人跑了,还将仓禀中?的存粮都带走了!”

“什么?!”封应许身后披着蓑衣斗笠的青年急了,“那些存粮不过寻常五谷,他?们为?何还都要带走?!”

没有?存粮,玉阳郡中?涌入的流民怎么办?!

“如今东境水患,粮价暴涨,他?们反手便能换来无数金银,如何会管百姓死活!”女?子冷笑着回答,金银虽不比灵玉,但在九州之上仍旧流通甚广,可以换来不少灵物。

“你先带几?名?武者接手郡守府事务,我会派人去向?那位郡守追讨回仓禀存粮。”封应许沉声吩咐。

不仅是存粮,还要将他?的官印也追回。

玉阳郡守想跑,将他?强留下也没有?意义,但他?可以走,却?必须将官印留下。

只?有?郡守官印,才?能开启玉阳郡中?许多禁制。

但女?子脸色并?未放松:“就算追回存粮,如今越来越多的受灾民众涌来玉阳,也不过还能坚持两三日。”

“不仅玉阳,周边郡县存粮也将告罄,许多地方仓禀中?甚至根本没有?存粮!”女?子说着,有?些难以控制情绪。

原本按照上虞律令,各地应在丰时存粮入仓以备不时之需,但七郡任官却?有?不少选择中?饱私囊,以至于?如今要用之时,才?发?现仓禀中?空得连只?老鼠也找不到。

玉阳等四郡虽然成了封应许的封邑,但他?受封是在月余前,如今还并?未收到一分一厘作为?俸禄的赋税。不仅如此,当日闻人骁赐下的赏赐也尽数被?他?换了粮,但这些始终只?是杯水车薪罢了。

而存粮最多的,当属地方豪族,封应许之前也曾派人去求,但他?们肯拿出的不过寥寥。

这些盘踞一方的世族不缺粮,但哪怕是不含灵气的五谷,他?们也不愿白白施舍给庶民,封应许既然给不了他?们好处,他?们为?何要白白出粮?

他?如今是东境武道之首又如何?便是从前孤梅任道首之时,也要对他?们以礼相待。

一介市井出身的庶民,想坐稳东境武道之首的位置,还要倚仗他?们,毕竟这些地方世族中?,至少也有?一至两名?五境及以上修士坐镇。

就算赵氏倾覆,于?他?们也不至伤筋动骨,不过是换个势力?投效罢了。

眼见雨势不歇,玉阳郡中?豪强已经?准备先后撤离,他?们不仅要走,还要将府中?存粮都带走,一粒粟米也不会留下。

以修士手段,此事并?不难办到。

封应许双眸沉沉,这些世族豪强似乎也并?没有?做错什么,那些本是他?们的粮食,理应带走。

但如果让他?们就这样离开,几?日后,玉阳郡中?不知有?多少黔首因饥馁而死。

黔首百姓辛苦劳作耕种的五谷,都堆积在世族豪强的仓禀中?,而他?们却?要因饥馁而死!

这何其可笑!

封应许握紧了手中?的刀,不再犹豫,大步向?雨中?走去。

“随我去借粮!”

在他?身后,女?子等人对视,面面相觑。

怎么借?

自然是用他?手中?的刀来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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