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额头上冒出细细密密的冷汗, 越是紧张越回答不出来。

最后他破罐子破摔,“朕看田尚书说得挺好,不如就打过去,以振我大唐之威。”

朝臣们闻言很是失望, 这个回答也不能说错得特别过分。

毕竟在场有许多人都是这样想的, 可对于帝王而言,他不是一个傀儡, 而是一个掌管国家的主政者, 他不能去附和别人的意见,而是要有自己的主见。

他得有着长远的目光, 不能只看到眼前的一亩三分地。

打过去是一时痛快了,可是值不值得打?怎么打?打过去了又怎么治理?期间所花费的民力财力等消耗怎么算。

一长串的问题他是一个都未考虑。刚才他们说了那么多,他甚至没有听进耳朵里细想一下。

这样的天子能撑得起大唐, 能与太后分庭抗礼吗?

“下朝之后你写一篇关于攻打天竺国的文章给我看看。”

太后没有露出异色,她的声音平稳,不丝毫的情绪,没有失望,也没有赞扬。

又要写文章呀。

皇帝心中叫苦不迭,然而只能听从命令, 乖巧地应道:“唯!”

吩咐完皇帝之后, 太后对朝臣说,“关于天竺国一事从长再议,王将军并非平庸之辈, 他遭到掳掠之后必有应对之法, 不会坐以待毙。”

“震慑天竺国确实有必要, 中书省拟一道公文,派使者送到天竺国, 与天竺皇室进行交涉。”

“至于石蜜制法,如果他们自愿交出来,那最好,如果他们不愿意,那就威逼利诱。”

太后三两下将具体事宜吩咐清楚,被她点到的人一一出来恭敬应是。

与皇帝结结巴巴还回答不出来相比,高下立现。

太后在女人不应干政的时期,坐上太后的位置并能够垂帘听政,与先帝被人称为二圣,其才能手腕自不必说。

她不仅擅长弄权,更对于国家大事有着自己深刻的见解,她的手段让许多浸淫官场已久的三朝元老都心下敬服。

“众卿家还有何事要奏?”太后问道。

排在后面的一个御史出列,“微臣有一事要奏,近日近在长安的是书肆里,出现了一本名为《终究是错付了的书,书中所言之事荒淫无诞,任由其继续传播下去,恐不利于对天下女子的教化,不应当再放任其自由发展。”

“此事朕已知晓,你先退下。”太后没有丝毫情绪波动。

御史见他反应平淡,还要再说此事的严重性,结果被自己的长官一抓拉住了。

太后再次问道:“还有何事要奏?”

这次无人出列,于是宣布退朝。

回到寝宫之后,太后由婢女服侍,卸下身上厚重的朝服与发冠,换上了轻便的日常服装。

在她身边侍奉多年的老媪笑着说:“今日御史说的那本书,殿下怎么看?”

她先前听说着新鲜玩意,专门买来给殿下看的。

“想怎么看就怎么看呗,又不能看出朵花来。”太后无所谓地说,接着口风一转,“不过那报纸确有几分巧思。”

“老奴见殿下读那本书时可是乐开了花儿。”老媪调侃着。

“故事虽然写得离奇巧合了些,但是也确实有趣。”太后的嘴中难得说出一句夸奖之言。

“那书中的苏将军,颇有殿下年轻时的风范,奴婢看到她就像看到了待字闺中的殿下。”老好深思着,目光露出怀念。

太后并不赞同他的说法,“胡说,我年轻时可没有强行抢人,也没有张扬霸道,怎么会有我的风范。”

“殿下自己是没觉出来。可奴婢看着呀,那性子简直是一模一样的。说出口的话,容不得别人违逆,想要达到什么目的会一直坚持,从不放弃。”老媪陪伴太后多年,是她最亲近的心腹,有些话别人不可以说,但她是能说的。

太后走到这一路颇为艰难,其中的艰辛别人根本想象不到。她花费了多少心思,耗费了多少心血,老媪一直记着。

她也很心疼太后殿下,可她身为一个奴婢,没有什么能耐,帮不了她太多。

好在先皇虽然略有些糊涂,但对太后殿下极为信任,一步步走到今天,也算是稳扎稳打。

“当年先帝对殿下那个劲头,可真是跟书中的姜郎君差不多,百依百顺,唯命是从,想要什么就给什么,凡是太后殿下要求的,先帝没有不应的。”

老媪说到这个,即便是现在也感觉到困惑不解,不知是殿下手腕太过高超,还是先帝性子本就是那样。

“他呀——”说起这个话题,太后也回忆起了过往,“对我算不上是情根深重,他性子本就是那样,对身边人是一等一的好,耳根子又软,别人哄什么他信什么。”

“但是他对我很包容,认为我有能耐,并不因为是女子之身,觉得我不能摄政。”

当先帝在位时,经常向她请教一些政事,言语之间常说,“我虽是皇帝,但才能不如娘子。”

这般尊重与爱护,便是寻常人家的夫妻间都难得,更不用说是帝王之家。

即便那样的结果是她想要的,也用了些手腕。太后也不由感动。

后来她一步步参与政事,进入朝堂垂帘听政引起了许多人的反对,也是他与她同站在一道战线上,压下了朝堂中的许多反对之声。

她知道他对她是有些利用之心在内的,可她的心思也不单纯,与那些放纵于情爱中的女子不同,太后无法想象她爱上一个人是什么样子的,或许她根本没有那样的能力,她最爱的永远只有权势。

先帝离世时将儿子托付给她,令她摄政暂替皇帝处理朝中大事。

到了今天本应该还政于皇帝,可是太后迟迟放不下手,她承认她不是个好女人,贪恋于手中的权柄。

当她看到儿子那昏庸糊涂、不学无术的草包模样,常常感觉到恨铁不成钢,却又生出一股嫉恨。

凭什么?凭什么他不费吹灰之力地坐到了那个位置上?

凭什么她为大唐呕心沥血,得到的都是朝臣的反对与提防,而无能如他却天生得到了他们的簇拥和辅佐?

凭什么她苦苦求而不得的他却唾手可得,并且还不当一回事,整天漫不经心。

如果皇帝是一个有才能,如先祖一般的明君,太后可以说服自己退居后宫,做个安闲不问世事,荣养天年的太后。

可看到他安然享乐,一副天塌下来有朝臣顶着的样子,对国家大事一问三不知,太后怎能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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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乘月有点作者的恶趣味,喜欢看到读者为她的剧情大吃一惊,或喜或怒,所有的情绪被她所拉扯的模样,那是对一个创作者的认可。

这次大家误会了她剧情的走向,很难说没有她在其中推波助澜。

好吧,她承认她是故意的,当有了先入为主的观念了之后,看到与想象之中完全不同的剧情发展,受到的冲击可想而知。

有了这样的前提条件,许乘月甚至比许多读者都期待下一册的发售。

很快到了下一册发售的时候,这一次来的人不像以往那样多,因为很多读者被上一篇的断章给气到了,偏偏卡在了最关键的时候。

再加上报纸上看到的那篇续写已经满足了他们的期待,所以对后文也就没有迫不及待想要看的念头。

这让竞争对手家的书肆幸灾乐祸了起来,觉得山海书肆吃够了红利,也应当是萧条了。

先前山海书肆挣了钱的时候,大家那个眼红呀。后来有人跟风抄袭,他们还在观望,看能不能借此占点便宜。

山海书肆的对策雷厉风行,完全不给抄袭者任何喘息的机会,甚至如果是印刷盗版都不可能比他们的简装书更加低廉。

所以他们想分一杯羹都没有办法,心中的忌妒可想而知了。

山海书肆新一册发售时,门口只有小猫两三只,完全不像以往那样繁华,门口排着如山似海的人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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