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同族中亲缘关系相连,难免会徇私。

主事者往往是族中的长辈,他们的知识文化水平有待商榷,尤其是僻远地区,做出的判决定不如经过科学考核制度选拔的大唐官员公平公正。

最后一句话,许乘月一半儿是真这么想的——或许不能包括全部,但从平均水平来说是这样的。

另一半儿是在拍这位大官的马屁,不着痕迹地吹捧他几句,如果他有能力推动族刑的废除,也算一件大好事。

写完这封回信,许乘月长吁了一口气。

她写这篇故事的时候,确实未料到竟会真的发生。

唐朝的风气还比较开放,族刑大肆盛行是从明朝时期开始的,因为明朝的法律确定了族法的地位,也成为后来宗族势大的原因。

但想必宗族的势力从很早的时候就开始萌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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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二娘收到采访邀请的时候,第一反应是不可置信。

她当然知道报纸,但没想过自己能有一天能登上去——尽管她宁愿没这个机会。

山海书肆的人问她是否愿意。

童二娘犹豫了一下,然后点头同意了。她知道这是一个大好的机会,可以让天下更多人看到阿姊身上发生的事,从而避免让更多的人受害。

采访她的娘子人也很好,一直鼓励她,在她几次忍不住泪意的时候,温柔地安慰,劝她如果受不住了可以停下采访,但她坚持了下来,不想让自己显得那么没用,遇事后只会哭。

在报纸发出后,书肆还给她送过来几份,她看了之后有些窘迫,觉得自己太不会说话了,看起来鲁莽直白,一点也不像读过书的样子。

她反复地琢磨措辞,恨不得重新来一回。

没想到看到报纸的人没有嫌弃她,反而夸她有情有义,智勇双全,巾帼不让须眉。

还将她跑去敲鼓的事传成了故事,讲得一波三折。

郭家人被带来长安,童二娘也知道了,但她没有专门去看,或者到他们跟前去放狠话嘲讽。

她连看那家人一眼都觉得恶心。倒是她耶娘长吁短叹,说两家的情分算是没了。

童二娘冷眼旁观,她才不在意什么家族情分,她只在意她的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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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案的那一天,许多人闻风而动,聚集在皇城门外,他们当然不敢扎堆,三三两两的分散在各处店铺,亦或者假装不经意地路过。

但守城门的侍卫明显地察觉到了变化,许多双眼睛刷刷地往他们身上刺,像是要穿过他们,看到皇城内。

这让侍卫们如芒在背,站得都比以往笔直僵硬了。

不仅如此,他们还大声地议论着,丝毫不怕被人听见。

“你说到底会判什么刑?会是死刑吗?”

“我怎么知道?你得去问那些官人,我猜大概不会,毕竟是许多人一起决定的,况且他们也不会亲自动手,命令仆从就好了。”

“那太可惜了,活生生一条人命呢,白白没了。”

其实按照他们原本的观念,倒也不至于如此深恶痛绝。

实在是故事中的刘氏母子太过凄惨,闻者落泪,见者伤心。

……

行人来来去去,有些人禁不住等待,已经走了,还有人一直坐到了下午。

许多官员走出皇城门,被熙熙攘攘的人群吓了一跳,接着反应过来,装作没事,端着姿态,昂首阔步离开。

“快看,钟侍郎出来了!”人群里有人惊呼。

钟侍郎刚出皇城门就听到这话,心中一紧。

“钟侍郎,判了什么结果,您给我们说一声呗?”有大胆的藏在人群里,大声呼喊问道。

他心下一松,原来是问这个。他判处了郭家郎君斩首示众,郭家父母流放。

之后向圣人禀报,圣人非常满意,赞他处事公明。

判决就这么定了下来,后面还要经过四次复审。

多亏了月明那小子,没想到他还真有两把刷子。

钟侍郎不好直说,摇指了一下西市的方向暗示。

大唐执行死刑的地方众多,如朝堂,京兆府,和东西二市。

因《周礼中有言“刑人于市,与众弃之”,所以东西两市经常作为行刑的场所,其中西市用得更多。

百姓们霎时明白过来,大声欢呼,“钟侍郎明察秋毫!”

“钟侍郎英明神武!”

“钟侍郎廉洁奉公!”

听着百姓的各种溢美之词,钟侍郎矜持地克制住欲上扬的嘴角,低调地摆了摆手,才乘着马车离开了。

虽然案子已经断完,但他还有事要忙。看了月明的回信之后,他觉得非常有理,族刑废除一事迫在眉睫,他得好好想想奏章怎么写,到时候怕又得跟人打嘴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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