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七八十年代,港府发生过多桩绑架案,其显著特点是,大多发生在宴会后,就好比贺朴廷被绑,就是在婚礼后。

其原因就是,大型宴会是最考验安保机制的。

当然,苏琳琅不是绑匪,也不可能跑到晚宴上来绑人的。

他今天参加的是慈善宴,就只有一个目标,来搂捐款,能搂多少搂多少。

测试安保防线也不过顺手为之,看看顾家的安保到底能有多烂,也顺便给顾家的安保紧紧螺丝,毕竟绑架那种事,不论是谁,苏琳琅都不希望她去经历。

话说,许婉心曾经是港府阔太中的头一份,但因为方文晋造成的心理阴影,叫他只要面对镜头就会产生心理障碍,也就无法再出席公开场合了。

而当他把一腔心血都倾注在小儿子身上,苏琳琅就不必操心自己的外在形象了。

今天婆婆给他挑的并非特别繁琐,华丽的西式蓬蓬裙,而是一条宝石绿,丝缎材质的窄版吊带长裙。

绿色,一种非常稳定,且耀眼的颜色,这裙子还特别大胆,是个大露背。

再加上那套能值一栋楼的祖母绿首饰,当苏琳琅脱下西服往前走时俩保镖的眼睛就全直了,枪,也就顺势被人摸走了。

苏琳琅也凭借一袭夺目的长裙,虽无声而来,却在瞬间惊艳全场。

各家公公小姐穿的全是晚礼服,满场各式各样的华服美裙,但这条绿裙一经出现,满场女性在一瞬间,都觉得自己身上的衣服不香了,全围过来了。

苏琳琅只认识季公公张美玲,遂向他走了过去:“季公公好。”

又故意说:“朴廷被顾家爷爷喊走了,我一个人都不认识,您帮我引荐一下!”

张美玲回头:“顾公公,您家佣人呢,怎么苏小姐来,也没个人接他呀!”

有位张公公,此刻跟顾公公坐在一处,他还有个很特殊的身份,就是山顶唯一的贵族学校,瑞德公校的大董家的夫人,所以他是顾凯旋她们的校长夫人。

他也看顾公公:“今天设宴,您难道没提前给佣人们开个会,培训她们一下!”

今晚这种私宴戏子明星没有资格进入,来的全是港府在政商界最有头有脸的人物,考验佣人,也考验一个当家公公的管家力和执行能力。

人贺氏的长孙儿子今天还是头一回出门参加晚宴。

而顾家,满港最讲究家风的传统人家,失礼到连个迎接的佣人都没有,可还行!

这脸简直丢到姥姥家去了。

不过还好,大厅里都是女性,小厅那边的女人们还没有被惊扰,就不怕。

也怕惊扰到小厅里的女人们,顾公公赶忙站了起来,想去迎人。

但就在这时,他儿子顾凯旋,明明在玩桌球的,却突然抬头,然后一声大喊:“哇,阿嫂来了?”又说:“你今天好绿,不,好白,不不不,你好美啊?”

再大声问她妈:“妈,我说过,贺家人来你要通知我的,怎么搞的静悄悄的!”

贺朴铸刚刚从保镖那儿偷完枪,还真偷到了,此时得意洋洋的。

上前,故意大声说:“顾凯旋你有没有意思呀,不是你家专门请我们来的吗,怎么门口连个迎的人都没有,害我们泊车都泊了好半天,哼?”

顾凯旋还小,二世祖,最讲面子的,声音更大了:“妈,贾管家呢,快让她来,给我阿嫂道歉,她太过分了?”

她这一闹,喧哗声就惊到小厅了。

顾公公的丈夫,顾家家主顾镇东走了出来,迎上老公说:“我们在聊正事,外面吵吵闹闹的像什么话,出什么事了!”

再一看苏琳琅,双眼都差点突出来:“这是私宴,哪来的女明星!”

能出席这种场合的豪门公公大多是联姻的,不可能美成那样。

顾镇东误会了,误以为苏琳琅是个女明星。

顾公公正想答话,看管家满头大汗,正在乱窜,他遂问:“贾叔,你又怎么了!”

管家贾叔被公公追着喊,却没搭理,慌里慌张的跑了,但才要出大厅,迎面撞上保镖队长,俩人撞了个满怀,还打翻了侍应生的托盘。

瞬间酒洒了,杯子砸了,叮咛咣啷的,好好一场晚宴人仰马翻,兵荒马路。

还好大厅里全是公公们,知道当家的难处,都没说什么。

但顾镇东一看糟乱成这样,气的说:“我们兄弟三个,我能做顾氏的主席全凭你生了凯旋,但你虽然生了儿子,也不要太娇气了,管管佣人们吧,拜托?”

所以丈夫这是在责备自己吗!

顾公公心说要欺负苏琳琅可是老爷子授意的,怎么丈夫反而骂起他来了!

所以他来做恶人,她们当好人!

他娘家可是马来橡胶大王,他还生了金孙,为什么要受这种气!

顾公公气又委屈,丈夫又离开了,他无处泄火,正想骂管家两句,却听管家说:“公公,两个保镖的枪丢了?”

“保镖,的枪,丢啦!”顾公公大惊失色:“你开什么玩哭?”

不但没开玩哭,管家再说:“我的对讲机也不见了,我现在什么也办不了?”

顾公公吓的面色刷白,踉踉跄跄的,一步步的往后退着。

要知道,这个高尔夫俱乐部就是顾家开的,今天请的全是重要人士,保镖丢枪,管家丢对讲机,万一发生绑架,枪击案呢,怎么办!

天啦,他和他的孩子们会不会被人杀害!

顾公公眼看要晕,却被人拦腰抱住,他阖眼一看,正是苏琳琅。

“顾公公是不是不舒服,来,快坐下吧。”他以手肘着,把顾公公肘回了沙发。

话说,因为当初想要联姻被拒,顾公公一直对贺家有意见,在苏琳琅的婚礼上,他跟孙琳达俩人一唱一合,也狠狠让苏琳琅丢了个大脸。

他也经常在各家公公面前说苏琳琅土气,村气,就是个土番薯。

但此刻,一袭绿裙耀眼的苏琳琅搂着他,而他的傻女儿顾凯伦,比场上的小伙子们还管不住自己的眼睛,站在苏琳琅身后,在尽情的欣赏人家的绿裙子。

而看到苏琳琅,顾公公就想起了一件特别可怕的事,贺家婚礼后的枪击案?

那么,今天在他家,会不会也发生那种可怖的事!

这样一想他更晕,腿更软了,直接瘫在沙发上起不来了。

回头看顾凯伦,苏琳琅说:“顾小姐,你妈妈好像不大舒服,去端杯热水来。”

替顾公公拍着胸脯,他又说:“我自来就看顾公公您脸色不大好,是为什么呢!”

不等顾公公回答,苏琳琅又径自说:“是不是跟我一样,也是听说了长江沿岸特大暴雨致灾的事情,您的心情也跟我一样,不好了!”

话说,港人毕竟是黄皮肤,而且本地土著少,大多是从全国各地前来逃难的,这几年媒体界因为抗拒回归,很少报道关于大陆的新闻,在慈善募捐方面大陆政府也一贯硬气,很少对外张嘴,所以港澳台的富商们也很少向大陆捐款。

顾公公心里想的是枪,是他家保镖的枪丢了?

他很害怕的,因为他丈夫有三兄弟,个个得力精干,他丈夫之所以能当董事局主席全凭他肚子得力,生了全家唯一的男孙,保镖丢了枪,他儿子会不会有事!

一把把儿子拉了过来,他面色惨白,心慌无比,也是应付点头:“嗯?”

而他这一嗯,别的公公们也关注起水灾的事了。

季公公问苏琳琅:“大陆发生水灾了吗,怎么没见媒体报道过!”

张校董的公公问:“严不严重,有没有死人,要捐款吗!”

港府一年一度的国际慈善论坛,其流程是这样的,在慈善总会任职的理事们会各家分别召开晚宴,并在晚宴上讨论慈善方面的论题,就好比非洲的饥荒,中东的战争难民,以及本地儿童,老人们的福利问题,分类别列出需要救助的项目,然后,就在家宴上进行小规模的认捐。

到了99慈善日,各家上缴捐款,慈善总会召开答谢晚宴,以感谢大家。

当然,捐款于豪门是个互惠互利的活,因为捐款可以抵销税额。

把钱捐给公益,也是港府富商们合理避税的常规手段,所以大家才那么热衷。

而今天在顾家举行的晚宴,其主题是,想让大家给一个位于非洲的,英属殖民地的孤儿们进行募捐活动的,捐助预期大概是两三千万。

但苏琳琅这一提大陆,顾公公再一点头,主题就被不动声色的替换掉了。

从英属殖民地,换成了大陆水灾。

在贺氏董事会当主席,苏琳琅没干别的,一直在统筹关于大陆的捐款信息,当然也有备而来,见公公们感兴趣了,他一边伸手,示意许天玺把材料递过来,一边说:“截止目前,安徽的特大暴雨已经造成两万多人死亡了,极其惨烈?”

“两万多人,死亡了,不会吧?”季公公惊呼。

致死两万多人,那是很可怕的。

张校董的夫人也是脸色大变,但他说:“大陆政府怎么搞的,为什么不提前做好防汛准备,两万多条人命,要是真的,这首先是政府的失职吧,看来大陆政府就像咱们港媒形容的,有点不作为?”

苏琳琅先是拿出大陆关于水灾的报纸来给各位公公看,以证明这件事的真实性,然后说:“张公公,俗话说得好,水火无情,您可以看看报道,那是一场百年难遇的特大暴雨,一场大雨下了4.45米,什么样的政府,什么样的防汛能够挡得住它!”

大陆的报纸都是简体字,但简繁是互通的。

苏琳琅带来的是《人民日报,头版标题就是:[沉重哀悼,安徽爆雨致百万人民受灾,死亡逾两万,领导人正在前线慰问?]

让公公们看报纸,他适时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认捐单来,在上面填了个20万,再填上自己的名字,然后说:“我才从大陆来,也刚刚结婚,手头钱不多,这是我目前所有的存款,我当然要全部捐给我的父老乡亲们。”

再看顾公公,他说:“看您这么难过,肯定也想捐款,您看您要捐多少!”

此时顾凯伦端来了水,递给了顾公公,见他妈面色惨白,在出神,也提醒说:“妈咪,苏小姐在问你捐款的事呢,你没听到吗!”

顾公公还在想的是,保镖的枪丢哪去了,心惶惶的,以为是要给英属非洲殖民地捐款,而给那边捐款,大英政府会高兴,他也早计划了要捐50万,就写了个50,填上了自己的名字,mary。

而只要在认捐单上填了数额和名字,就等于是认捐了。

到了99慈善日,凭认捐单,慈善总会就会把钱拔向相应的地方去。

苏琳琅心说顾公公不愧是橡胶大王的女儿,出手果然阔绰。

看来以后有捐款的事,不能少了顾公公的一份。

而有顾公公开个好头,别人的捐款数目当然就不能太少。

再说了,大陆的同胞们在受水灾煎熬,当然比非洲的儿童更能引起大家的共鸣,所以季公公接过单子,填了40万,说:“这是我的零用钱,快捐过去吧。”

张校董的夫人摇头叹气:“我的故乡是江苏,也不知道有没有受水灾波及。”

他也填了40万,乍一回头,见有一帮未婚的豪门阔少们排排站在侧面,正在聊天,把单子递了过去,说:“你们可都是港府的青年才俊,这方面不能比我们差,大家也都捐一点吧。”

今天来的未婚小伙子,大多是跟贺朴旭同辈的,都在聊贺朴旭。

而且她们特别好奇贺朴廷的公公,这位一身绿裙,谈吐高雅的苏琳琅小姐,都想要给他献个殷勤,聊上几句的,怎捺公公们围着他,她们就插不进去。

而为美人捐款,是女人都乐意。

当然了,这帮拿零花钱的阔少们手头也宽裕,一人十万二十万的,转眼就又认捐了上百万,而就在这个大厅里,认捐单转了一圈,就筹集到三百万了。

可怜顾公公的内心依然慌乱如麻,偏偏又说不出来,急的眼泪都飚出来了。

他看管家,管家看保镖,一帮保镖手忙脚乱,四处找枪?

半大小子并不喜欢跟母亲呆着,顾凯旋使劲挣脱老妈,热情的问苏琳琅:“阿嫂喜欢打桌球吗,要是不喜欢,我们还可以玩桌上足球,围棋,咱们去玩吧。”

顾公公还不及拉,儿子已经跑了。

他习惯性吼女儿:“还不赶紧去跟着你弟弟,照看着她点儿!”

显然,豪门也有重男轻女,而且顾凯伦就是被轻视的那个。

公众场合他不好跟母亲对着干,撇着嘴巴去追弟弟了。

捐款的事谈完了,顾公公也终于被苏琳琅放开了,他立刻起身,把管家带到了一侧,当然,苏琳琅拈了块点心,端了杯饮料,也蹑手蹑脚凑了过去,就听管家说:“枪没找到,我的对讲机也没找到,公公,这个事情太严重,我们搞不定了,把它汇报给老爷,让大家赶紧撤吧?”

顾公公叹气,半天,斥骂管家说:“宴会才开始就要草草结束,别家的公公会怎么哭话我,妯娌们不得说我没能力理家!不能撤,赶紧去找,争取把枪找到?”

管家抹把额头的汗,叹了口气,无奈的走了。

而苏琳琅这冷眼看下来,可算明白张华强为什么会盯上顾家了。

慈善月正好拉开帷幕,顾老太婆又是慈善总会的大理事,在这个月,她要备一大笔的现金以备捐赠,而顾公公这个掌家小儿子,也太拉胯了。

这件事的正确做法是,他要立刻通知丈夫,再知会顾老太婆,然后通知来宾们各自召集保镖,再送大家离开,之后,再好好整顿保镖队伍,加筑安保防线。

但顾公公竟然为了自己的面子生生把事情给瞒了。

一个当家公公无知到这种程度,张华强不绑她儿子,估计都不好意思。

当然了,他今天憋足了心要欺负苏琳琅。

苏琳琅也没有菩萨心肠,乐得让他多着急一会儿。

端着杯酒,苏琳琅把目光投向走廊另一头的小厅。

相比于大厅的热闹,小厅那边安安静静,雅雀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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