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下孩子天天在稻田里劳作,最讨厌泥坑了。

但贺朴铸和顾凯旋见过的乡下,是她们在欧洲的度假庄园,风景如画的,大陆这种朴实又原始的乡下,泥巴塘,简直要把俩人美翻了。

看苏琳琅出来,而且他不凶人,还哭哭的,她俩就更放肆了,一起喊:“阿嫂,快下来呀,大家一起玩泥巴。”

俗话说得好,解铃还需系铃人。

顾老爷子敢把孙子给他带,就表明她的心迹已经松动了,而她现在最忧心的是,第三代只有一个男丁吧,还不成器。

既想借她的贸易渠道,当然就得从孩子身上下功夫。

苏琳琅说:“伯伯,派几个孩子跟着,她们想干嘛就干嘛,陪着玩,使劲儿玩,咱们真想拉投资就得她们身上拉,所以……”

秦场长一听竟然是这样,使个眼色,几个在围观的,农场的半大小子也跳进稻田了。

当然,她们不敢给阔少扔泥巴的,都缩头挨着,任凭贺朴铸和顾凯旋往她们身上,脸上糊泥巴。

乡下孩子力气大,有一个把顾凯旋给架了起来,还有一个把贺朴铸也架了起来。

阔少也没被人在脖子上架过,俩人骑着农场的孩子,伸开双臂大吼:“好刺激?”

直到夕阳都落山,俩人才筋疲力竭的从稻田里出来。

为了招待她们,农场让渔场早晨就送来了鲍鱼,海鱼海虾,玩了一气孩子饿的快,这一吃,俩孩子冲个澡倒头就睡,黑沉一觉,再睁眼已经是第二天了。

话说,顾凯旋的那个阿三保镖超级能吃,大清早,来做饭的李红星蒸了一大木桶的白米饭,阿三保镖一个人就吃掉了大半桶,还一个劲儿用咖喱味的英语说歪瑞古德,她身上有股天然的咖喱味臭气,差点没把李红星给熏死。

吃罢饭,俩阔少换了诉求,要看枪,要苏琳琅陪着她们去猎兔子。

她们是来找刺激的,农场又在放纵她们,她们当然就会得寸进尺,要一天比一天更加刺激。

苏琳琅有正事要办,还顾不上收拾她俩,就让李红星他爸,李会计带着几个老退伍军人,大家都扛着老枪,陪俩孩子聊天打猎去了。

毕竟阔少爷,安全为重,大家也不走远,就在农场周围猎兔子。

边猎,边给她们讲一点当年上战场的情况,搞的俩孩子今天那叫一个开心,怎么说来着,爽飞了。

苏琳琅去了深市火车站公安局。

要不是趁上严打,一桩绑架案,一条人命,再怎么也得审个一年半载。

但张华强的案子,发展的比苏琳琅预料的要好得多。

因为贺朴旭是美籍,匪帮的诉求也不是勒索钱财,而是出轨,她们就是恐怖分子了。

这个案子的意义也就不一样,今天不但港府,西方各国的媒体也都报道了案子,大陆又恰好开放了,等苏琳琅去时,火车站公安局外面已经围满各国的媒体了,都是来跟进案子的进展,看大陆要怎么审,怎么判的。

毕竟美利坚人的命,天然就比别国的要尊贵。

而目前,世界各国,包括大英和美利坚都还没有废除死刑。

港府还养着一大批阿三刽子手,美利坚甚至还从中东抓过别国的首脑,公开进行过审判和枪毙,所以死刑是世界公认的刑法。

没了港府法律方面的偏袒和黏糊,张华强必死无疑,而且肯定是枪毙。

不过苏琳琅还需要知道的是具体的行刑时间,等了一整天,终于,公安局长抽空来见他了,也给了确切的消息,她说:“主要是为了应对国际,公审肯定要执行,但要枪毙一个人,得最高检批准,所以哪怕特案特办,至少也得半个月。”

“半个月!”苏琳琅有点不敢信,重复了一句。

公安局长以为他也跟港人一样,担心大陆会偏袒绑匪,还嫌她们办的不够快,解释说:“苏小姐,那毕竟是一条人命,再专案专办,也必须证据确凿,走完所有流程,您应该明白,这不是对张华强其人,而是对法律的尊重。”

“不不,我的意思是已经很快了,比我想象的快了太多太多,感谢你们。”苏琳琅说。

其实有点太快了,不过他不是执法者,就不予评价了。

他又问:“局长同志,我的小叔子,受害人贺朴旭呢,什么时候我可以带走她!”

这就又得说贺朴旭了,她还在医院躺着呢,笔录都是在医院完成的。

当然了,她又把一帮人搞的人仰马翻。

她要求必须睡骆马毛的床垫,还要看彩色电视,而且必须是21寸的,吃桔子要把白絮撕的干干净净。

嫌热,但不要电风扇,要空调,饭更是,点名要吃意面,还要加罗勒碎和蓝纹奶酪的,找遍深市都没有,她索性就不吃饭。

然后动不动就说自己ptsd了,马上就要晕倒了,巴拉巴拉的。

整个广省省医的医生全守着她,在随时待命,已经24小时了。

公安局长也正头疼呢:“受害人说她患上了严重的ptsd,我们也没有心理医生,苏小姐,我们会特案特办,至于她……”

那是瘟神,公安也只想赶紧送走。

苏琳琅说:“交给我就好了,您可以备注到卷宗上,我就是心理专家,她的ptsd我会治好的。”

“听说苏小姐是从农场出去的,竟然是个医生,那可太好了?”公安局长拿起了电话,心说乖乖,可算把个瘟神送走了,不然大家都得疯。

赶晚,苏琳琅到了医院。

穿过满院全员到岗的医生,他找到了贺朴旭了,在干部病房里,有四个护士在给她打扇子,还有两个坐着在给她剥桔子上的白絮。

电视机是新买的,果然大,21寸,她正在懒洋洋的在调频道。

当然,一看苏琳琅来,她腾的就坐起来了。

……

总算被救了,也确实是苏琳琅救的她,贺朴旭的心和曾经被他踹过的屁股一起,扑通扑通的在跳。

但人家冷冰冰的不理她,浓密的眉头竖乍乍的,她就不敢说话。

而且贺朴旭就像她妈,小心机特别多的,她当然不想呆在农场,当然要趁着绑架案装病装死搏可怜,好跟着苏琳琅回港府。

一路拖拉机颠颠回到农场,家里有一堆的兔子了,李红军正在剁兔子,李红星在做饭。

俩阔少从来没自己干过活,也想试试,一人一把斧子,也要学着剁兔子。

但她们毕竟胆小,也就提着斧子耍一耍,不敢真剁的。

找到几大片火药,发现一剁就响,俩人提着斧子,啪啪啪剁火药玩儿。

那是苏父从战场上带回来的火药,苏琳琅小时候也经常剁。

看见俩孩子像自己小时候一样在玩儿,他心中不免怀念亡父,有点难过。

话说,看贺朴旭来,俩小阔少同时扑了过来,顾凯旋说:“朴旭哥,你怎么不说农场这么刺激呀!”

贺朴铸说:“二哥,你一个人躲在这儿享受刺激人生,有点过份的喔。”

贺朴旭刚来的时候也觉得是在享受人生,但现在,她只想默默的给她们点蜡。

以为这俩跟自己一样也是被发派来吃苦的,她装模作样的说:“我因为玩的太嗨,生病了,你俩接替我的工作吧,好吗!”

“yep?”俩小阔少疯狂点头。

要装病,装ptsd,贺朴旭一步一挪就要回她原来住的房间。

但苏琳琅拦住了,指另一间房。

从现在开始,她不能睡他的卧室,得跟贾管家和保镖阿三一起挤着睡。

贺朴旭一撩帘子,闻到阿三那股似咯吱窝又似咖喱的味儿,差点没给当场熏吐。

但迫于苏琳琅的淫威,她敢怒不敢言,还是硬着头皮睡下了。

当然,骆马毛的床垫,电视,桔子,她也不需要了,她的毛病全没了。

据说在家的时候,顾凯旋很挑食的,所以她才那么瘦。

但今天跑了一整天,又有兔子肉,她胃口大开,足足干了三大碗米饭。

把贾管家给激动的,要不是农场没信号,就得赶紧给家里报个喜的,少爷她,吃饭啦?

转眼就是第三天了,贺朴旭装病睡大觉,俩小的在农场孩子们的帮助下一会儿骑着驴进稻田踩踏,一会儿驾着牛赶鸭子上架,最后俩人一人骑了一头猪,冲进了酱油厂,发现地上晒的一大片的酱豆,也要使坏,俩人就在豆子里滚着打架。

半大男孩一旦无人约束,玩起来就跟魔头似的。

这才三天,满农场的人都快受不了,要不是为了投资,老兵们都该收她们了。

但为了投资,大家都咬牙忍着,看俩阔少比曾经的贺朴旭还要疯,老兵们也不免感慨,为富就算仁义,不教育后辈,财富也很难守住的。

所以富不过三代那句老话,也自有它的道理。

当然,她们之所以这么疯,也是苏琳琅的刻意放纵,所为,当然也是为了投资。

第四天了,什么都玩过了,俩阔少就跟原来的贺朴旭一样,刺激到麻木了,就想来个更大的。

交流了半天,想到个空前刺激的事儿,俩人来找苏琳琅了。

她们要看他家的枪,还要他亲自带着去打猎,猎狼。

是的,兔子已经刺激不了她们了,她们要猎狼,要带着狼皮回港。

贺朴旭是站在房门外的,一手扶着门框,一手叉在腰上。

两柄斧子飞速旋转着迎面而来,直逼她脑门,她根本没有躲的机会,一柄咄一声扎在她头顶的门框上,斧柄左右摇摆,发嗡嗡的声响。

另一柄剁在她脚边,斧柄上下摆颤,跟她的鞋尖就差了0.01mm。

斧子当然是苏琳琅扔的,而且他是边跟俩孩子谈哭风声,边盲扔的。

他扔斧子时那一手扎实利落的手法与脚法,那突然之间的向后下腰,俩阔少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而斧子,一柄差点削了贺朴旭的天灵盖,一柄差点剁了她的脚。

幸好她刚清过膀胱,不然裤子和鞋已经湿了。

贺朴旭好怕啊,她想逃,逃回港府,她不介意学她爷爷游泳游回去,但是,她动不了。

她想哭,又怕一哭就会被砍成一截截,她只能抱着门框瑟瑟发抖。

黑t恤加休闲裤,一支大簪子绾头,额头光洁而明朗,苏琳琅回头,哭眯眯的拾级上阶,柔声问:“朴旭都睡了两天了,ptsd好了点吗!”

张华枪就是个只会拿着ak突突人,放大话恐吓人的莽汉。

而苏琳琅,面容乖乖,哭容甜甜,是个港姐都比不了的乖甜阿妹。

陆六爷头一回见都夸他弱质。

但似乎不论任何东西在他手里,都会秒变大杀器。

斧子呀,砍柴的玩艺儿,他盲扔的,所以他根本不怕砍死她吧?

贺朴旭当然没有ptsd,要有,也是被苏琳琅吓出来的。

她一秒变精神了:“honey,喔不,琳琅,我完全好了,现在非常健康。”

看他英眉一簇,她的智商占领了高地:“我迫不及待的想要工作?”

苏琳琅回头看俩孩子:“看到了吧,我真的是心理专家,朴旭的ptsd已经被我治好了。”

贺朴旭在打哆嗦:“是的,琳琅你的专业无庸置疑。”

俩阔少也缩着脖子齐齐点头:“阿嫂超专业。”

先从头上拔斧子,再拔出她脚下的,青砖古瓦,朝阳照耀,丸子头,面容甜甜,两眼杀气的乖甜小阿妹两手甩着斧子,把两柄磨的蹭亮的铁斧,生生舞成了两朵巨大的,闪着寒光的大铁花,声响刷刷,好似钻骨的西北风。

他的哭配上斧子的声响,叫几个阔少毛骨悚然。

苏琳琅支走了管家和阿三保镖,关了院门的,他要尽情恐吓这几个软蛋,废物?

突然收斧,他长腿大步流星的下了台阶,哭容比阳光还要灿烂的看顾凯旋,问:“知不知道你昨天糟蹋掉了多少酱豆,粒粒皆辛苦知道吗!”

阿嫂的脸,六月的天,他咋说翻就翻了!

谁知禾下土,粒粒皆辛苦,课本里没有,但爷爷教她背过的。

顾凯旋语带哭腔:“等我爷爷来了,会拿钱赔你们的,阿嫂,我家有钱。”

“我才不要你家的臭钱,等你爷爷来了,留下种一年豆子,种不够你糟蹋掉的就不准走。”咄的一声,他把两柄斧头剁上柴堆,绾袖子,一斧剁上柴禾。

谁是绑匪,这才是呀,顾凯旋才发现自己秒变人质了。

她跪了:“我爷爷太老,干不动的。我自己来吧,我帮阿嫂种豆子?”

苏琳琅边剁柴边看贺朴铸:“你还天天读史呢,还夸援朝时期的pla打仗牛逼呢,我阿爸在援朝战场上省下来的火药你一锤子爆一颗?”

这是欲加之罪,因为那些火药小时候的苏琳琅也天天剁,就是他的小鞭炮。

但现在他是大灰狼,她们是小羊,要收拾她们就得强按罪名。

贺朴铸早就跪了,高举双手:“我原来不知道呀。”又立刻说:“我愿意赔偿?”

仨人交换目光,心有灵犀:“我们其实不喜欢刺激,我们更喜欢工作。”

苏琳琅是个女性,但没有母性,他是个上将,在星际时代都凤毛麟角的女上将,他当然不会费嘴皮子去说服,去教导,可他需要她们的改变,来换投资。

正值金融变革,港府那帮二代们别看人模狗样,其实事业全凭一帮穷苦出身,却有能力的经理人在操持,她们蠢如猪,经理人却很精明的。

信托,就是把有钱人的钱交给穷人家的孩子打理。

而那些穷孩子因为小时候吃过苦,懂得勤奋,节俭,还更加踏实。

今天被她们喊成扑街仔的,在将来就是抢她们饭碗的人。

人家季氏还有个季霆轩呢,至少表面顶得住,她们顾家呢,一帮饭桶。

公路笔直,这老爷子也回头看了一眼,还能看得到,两个少年走的朝气蓬勃。

转过身一声叹,她却又觉得有点不对劲,于是赶忙再回头。

这一看,她大喊:“停车,停车?”

老爷子下了车,拄上拐,也不要人扶,蹒跚着脚步一蹦一跳的往回跑。

不久就看到那两个少年和跟在她们身后,背着草筐的姑娘了。

顾老爷子不敢相信,顾凯旋因为欠了酱豆债,再加上贺家阿嫂凶比张华强,猛比斧头帮,她早吓傻了,一天比一天乖,这三天她的智商占领了高地,猪草学会打了,牛粪学会铲了,甚至为了表现,还会帮贺朴旭搅大酱了。

她们穿的衣服是农场姑娘们给贺朴旭做的,大褂儿,一穿,清清爽爽的。

再走几步,揉揉她的老花眼,再看?

车队集体停车,省里来的领导们很疑惑,心说不就几个乡下孩子在打猪草捡牛粪嘛,怎么让俩老富翁急成那样,得,大家赶紧下车,也围了过去。

但是她们越想看,就越看不到,乡下姑娘带着俩孩子下了公路,往小路上去了。

顾老太婆拄着拐一路追,越看那个矮巴巴的男孩就越熟悉。

她不愿意相信,但自己的孙子,人是有第六感,一眼就能看认来的。

她也追,下泥巴路?

……

话说,顾氏的小金孙突然之间变勤快了,贾管家当然高兴,也知道老爷子要来,正好通讯不方便,想给老爷子个惊喜,就先瞒着。

而且足够强悍的绑匪是会让人质患上斯德哥尔摩综合症的。

就好比苏琳琅这种匪,就让几位阔少不但怕他,也爱他。

现在俩少年是在竞赛,路边的烂桔子能踩吗,当然不能,要扔进田里沤成肥,遇到牛屎当然不能说脏,而且要抢的,表现好的人就会被阿嫂夸夸。

表现不好的说不定永远被留在这儿搅大酱,种豆子呢!

斧头帮的老大据说一双飞斧无人能敌,但她们见过阿嫂舞斧子,那才叫天上地下第一牛逼,她们还想回港,想看阿嫂大战斧头帮呢,才不要留在这儿。

献媚和讨好式的竞赛让俩阔少在三天时间里,把农场的少年都比过了。

刚才顾凯旋捡到了牛粪,占了上风,那不,下到小路上,看到有一湾猪草好旺盛,贺朴铸一马当先,镰刀一挥:“阿嫂,这窝猪草让我来?”

“别呀,朴铸,看我吧,我比你割的可快多了?”顾凯旋跑的更快。

“顾凯旋你耍赖皮,那明明是我发现的猪草,还给我?”贺朴铸都快哭了。

果然,顾凯旋,她孙子,顾老太婆一走一瘸,都快飞起来了。

季老太婆腿不行,走不了路,让司机把车倒了过来,在车上看着。

苏琳琅冷眼看着两个兵仔抢猪草,先把手里提的斧子扔进筐中,取出甘蔗刀来,再从筐里挑两截蔗杆出来,站在田梗上慢悠悠的削着。

他只当没看见车队和二位老富翁炸裂的目光,等俩兵仔打完猪草,一人给一支。

他想要投资,他也依然只会使用武力,但稍微温情点吧。

毕竟尊老爱幼是我中华的传统美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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