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震走到那囚室之前,向里望了一望。只见有个老僧端坐在囚室里面,闭目垂眉。虽然坐的都是些破烂稻草,但看他坐的样子,仍像是在香花宝烛环绕之中。便躬身施礼,道:“昙曜大师,下官是廷尉卿吴震,武州山石窟寺的事由下官主办,有些话,想问大师……”
他话还没说完,薛无忧低声道:“吴震,他样子有些不对。”
吴震忙着说官话,都没来得及留意。听薛无忧这一说,顿时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凑近牢门一看,昙曜低着头,看不清面上神情,但却对自己这一行人无动于衷。又叫了两声:“昙曜大师!昙曜大师!”
昙曜仍然垂着头,并不回答。吴震知道不妙,回头对苏连道:“钥匙呢?”
苏连一楞,道:“哎哟,忘了拿。”吴震“嗨”了一声,便要拔剑,薛无忧短剑已出鞘,那剑碧如渌水,青光一闪,锁已被削了下来。这时候几人也顾不得什么,吴震第一个便推开牢门冲了进去,苏连和薛无忧都跟着进去,连西河公主也跟了进去,一叠连声地叫着:“昙曜师傅!昙曜师傅!”
吴震把昙曜的头扶了起来,只见昙曜脸色发灰,身子虽然还是温热,却已死了。又见昙曜身上并无伤口血迹。朝苏连看了一眼,苏连也惊得脸色煞白,道:“我两个时辰前见过他一回,他……他还好好的呀。”
吴震顿足道:“完了,完了,这下看你阿苏怎么交待!昙曜是死在你这处的,你……你怎么如此疏忽!”
苏连叫道:“我哪里有疏忽了?”
“那你告诉我,是谁把昙曜杀了的?”吴震大叫,朝昙曜身旁放着的一个茶盏,一个碟子看了一眼。茶盏是空的,还剩了一点点水。“你叫人给他送的?”
苏连苦笑道:“比那更糟,我自己送来的。毕竟是沙门统昙曜大师,我也不敢轻慢。”
“我倒宁可你轻慢了!”吴震这时叫得更大声,“这下好了,朝里上下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盯着你,这一回,我看你怎么交代!”
苏连苦笑不语,薛无忧一直没说话,这时道:“你们看那边。”
众人都转过头去,只见一朵赤红之花,静静地躺在牢房角落的稻草下面。吴震看了半日,忽然哈哈大笑,笑声震得这牢房中嗡嗡作响。“好,好,好,来得真是快。红莲花,红莲花,天雨四华,已经有了三朵了。”
苏连和薛无忧都怔住,西河公主伸手拉住薛无忧手臂,颤声道:“薛哥哥,那不是《法华经里面讲的么?诸佛说经的时候,乱坠天花,散给听经的众人。怎会……怎会在这里……我不明白……”
薛无忧凝视着那朵红莲,缓缓地道:“那没错啊,你想想,昙曜大师这样的高僧,若是讲经,必得是天花乱坠,有一朵曼殊沙华在身边也不为过。倒是少了些,按佛经里面说的,该是降一地花雨才是……”
西河公主颤声道:“莫不成是杀他的人把此花放在这里的?”
吴震点头,道:“一定是的,不然还能是谁呢?”回头见苏连两眼盯着昙曜法身,脸色难看之极,叹了口气,道,“阿苏,你还楞在这里干什么,还不赶紧进宫把昙曜大师暴毙的事禀告皇上。这事你是万万推不了的,就算这食水不是你亲自送来的,也一样,没什么区别。”
苏连道:“你为何不直说?说我这回死定了。”
“你还是好好想想吧,谁能进到你这侯官曹,在你的眼皮子底下杀人!”吴震道,“这位可是昙曜大师,连西河公主都跟他有师徒之份,更不知多少达官贵人与他有交情,借着这个由头到皇上面前去参你一本!死不死定的还说得太早,只不过,这一回多少人会给你下绊子我就不知道了。”
苏连怒道:“你这时候还说风凉话?”
薛无忧道:“我陪公主先出去,她不合来这处。”说罢对西河公主道,“走吧,公主,我送你回府去。”
西河公主也知道此事不小,点了点头,道:“好。”
二人没走几步,吴震又叫了一声,道:“无忧,你也先别到这边来了。”
薛无忧道:“我知道。”
没过多久,只听脚步响声,有人快步跑了过来,一边跑,一边叫道:“吴大人!吴大人!你可是在此处?”
吴震一皱眉,走出了牢房,见由侯官领着,一路奔过来的竟然是王遇。心里知道又出事了,问道:“王常侍,这是怎么了?你怎么急成这个样子!”
王遇跑得一头是汗,拍手顿足,叫道:“吴大人,监福曹失火了!你要的东西,这一回,都给烧光了!”
吴震一怔,王遇此时已看到牢房里面的昙曜法身,又叫了起来:“这……昙曜大师,他这是……”
吴震慢慢地道:“王常侍,监福曹是被一把火烧了,把物证给烧光了。而这侯官曹呢,却是人证都没有了。这一回,大家都是脱不了干系了,就一个字,查!是外人所为,还是监守自盗?查不出来,大家都等着掉脑袋吧!”
王遇是清都长公主身边的大长秋卿,一向是颐指气使,没几个人放在眼里,但自然也比谁都清楚这事的轻重,此时面如土色,竟一时说不出话来。过了片刻,才镇定下来,道:“吴大人说得是,我这就去查。不管是谁干的,一定要找出来。”
吴震道:“不仅要找出来,还得是有理有据,合情合律,拿到皇上面前都说得过去。还是那句话,王常侍,出事的是最不能出事的一个洞窟,是皇上的造像那个窟,与蓄谋害天子无异。意图毁掉与此相关的人证物证,那末就罪比同谋!昙曜大师之死,和监福曹起火,都是一般,王常侍你比我更清楚,而且……”朝王遇看了一眼,“此事请即刻禀报长公主殿下,还有淮州王。”
王遇道:“我立时便去。”他快步而去,吴震一回头见苏连还楞在那里,顿足道:“你怎么还不进宫去!”
“我……我不知道皇上会不会见我。”苏连道,“他这两日朝都没上,也不见臣子,说是病了。”
“你糊涂!”吴震道,“他不见,你就跪那里等,跪到明日也得跪,一定得赶在别人向皇上奏这件事之前!我知道你一向托大惯了,谁都不放在眼里,这一回,不一样!若是有人参你一本,说是你杀了昙曜,毁了人证,你如何辨解?还不赶紧去求皇上,你是要命,还是要脸?”
苏连默然,半日道:“我还是要脸吧。”
吴震被他气得险些吐出一口血,指着他道:“你!……”嘿了一声,道,“苏连,你以为就是你一条命的事么?你现在清高给谁看啊?人命是出在你手里的,本来责任就是你的,何况求皇上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若非是你阿苏,换个人,能见着皇上的面么?能求得了么?那便是立刻下狱,而且连我廷尉寺都管不了,怕是得到三都大官那里去了。”
苏连叹了一声,道:“好吧,我这就去见皇上。你呢?”
“我还能干什么,查,查,查。”吴震道,“你告诉你手下的人,在明淮来之前,暂且听我调派。”
苏连一笑,道:“这倒有趣,你吴廷尉卿一上任,我侯官曹倒是要跟你一起查事儿了。”
“就怕你我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最后给人一锅端了。”吴震冷冷地道,“苏大人,你还记得以前在邺都大牢,你去提慕容白曜回京的时候,对我说的话么?”
苏连道:“什么话?”
“你嫌我说话不检点,说我有朝一日会被这张嘴害死。我就说,有你阿苏送终也不错。”吴震笑道,“你嫌弃我那五品廷尉评没资格让你苏连奉旨赐死,如今我这正二品的廷尉卿,可够不够格了?”
苏连变色,道:“别开这种玩笑。”
吴震叹息一声,道:“就在上个月,我那在杏城的母亲病故,拖了多年,终于还是走了。不瞒你说,我虽然难过,但也是松了一口气。从此之后,我跟你一样,孤家寡人,再也不须担心什么了,也再不用怕什么了。”
这晚裴府家宴,便设在花园里面。酒菜都上来了,清都长公主左右一看,笑道:“华英呢?怎么不见?”
裴霖一楞,裴明淮陪笑道:“母亲,还少人侍候么?华英毛手毛脚的,就不用她了。我来侍候可好?”
“你就好好坐着。”清都长公主回头对裴霖道,“叫华英来吧,既是家宴,人不齐也不象话。淮儿这两年老在外面,我们一家子在一起,一年也难得几回。”
裴霖听她如此说,便道:“也罢,叫英儿来吧。”
华英不一时便来了,见了清都长公主,忙上前见礼。清都长公主伸手把她拉了起来,笑道:“坐下吧。”
华英一楞,偷眼去看裴霖。裴明淮道:“华英,坐我旁边来。”华英听裴明淮这么说,只得过去,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清都长公主朝华英细看了看,微笑道:“女大十八变,都是水灵灵的大姑娘了。我每次回府里,你都避着我,老是朝不上面。嗯,我听说,你精于算数,连算生博士也算不过你。要不,你到我身边来当女尚书?庆云大了,我身边也想另找个人跟着。过几年,也好替你寻个好亲家,总强过是裴家的丫头出嫁。”
华英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哪里坐得住,起身道:“公主殿下,我……我就想留在家里侍候……不,不想……”
裴明淮站了起来,走到清都长公主座位旁边,跪了下来。“母亲,既然您话都说到这份上,看在儿子份上,华英的事,让我作主吧。”见他跪了,裴峻裴琇连同华英都跪了下来。清都长公主道:“你们这是干什么?以为我是来兴师问罪的?问问你们爹去,这事情我难不成是刚知道的?我替你们妹子着想,你们觉着我是不怀好意么?”
裴霖道:“公主说得不错,都起来吧。”
听裴霖这么说,众人也只得先起身回座。清都长公主拿了酒杯,一饮而尽,道:“真是被你们给气死了!”
裴明淮赔笑道:“母亲,你别生气。你是要我给你磕头么?”
清都长公主瞪了他一眼,道:“明儿罚你来寿安宫磕一百个头!只真该像小时候一样,关你三天黑屋子,水都不给你喝!”
说到这里,席上总算活泛些了。裴明淮起身给清都长公主的酒杯重又斟满了,笑道:“母亲对我最是严厉,那一回差点儿冻死我。”
“只恨你现在大了,我也管不了你了。”清都长公主接了酒杯,道,“好啦,华英,你不用害怕,我这般说,是有缘故的。”又瞅了裴霖一眼,道,“你也不跟孩子们把话说清楚,弄得他们把我当只老虎一样,会吃人么!”
裴霖叹了口气,道:“那事情皇上一日未有定夺,我也一日不好出口。”
裴明淮问道:“到底什么事,跟华英又有什么关系?”
“太子殿下宫中的李左孺子,是南郡王李惠的女儿。”裴霖道,“几年前便有了个儿子,你们想必都是见过的。”
听裴霖这般说,裴明淮一怔,神情微微有些变化。清都长公主叹了口气,道:“唉,可怜她了,怕也是躲不过这一回了。”
裴明淮变色,道:“什么?!”连华英都大惊失色,叫道:“怎么?音姊姊她怎么了?她好好的……会出什么事?”
清都长公主道:“还能是什么事,不就是那子贵母死之制。谁叫她生那个孩子聪明,连皇上都喜欢呢?”
裴明淮叫道:“什么时候有连皇孙的母亲都要杀的规矩了?!何况,皇上根本也没立皇孙啊。”
裴霖道:“皇上究竟为什么有这个意思,我也不清楚。”朝清都长公主看了一眼,清都长公主道,“皇上对李家总归心中有隙,还不是因为武威长公主的事。”
裴明淮道:“怎么又说到武威长公主了?”顿了一顿方想起来,道,“哦,先帝杀了沮渠国主后,是让南郡王尚武威长公主的。”
清都长公主叹道;“武威长公主为了保住儿子的命,拼尽全力。南郡王不会不知道莫瓌的事,莫瓌以吐谷浑旁支乙弗氏之名入朝后,除了乐平王那些与武威长公主素来亲密的宗亲之外,李氏助力也颇大,否则莫瓌不会升得那么快,数年间能位至平原王。莫瓌的事不是秘密,但让皇上生气的是人人对此都心里有数却……”
裴明淮怒道:“就算皇上对南郡王一家有隙,也不必拿着李音来开刀吧?”
裴峻也道:“不错,这毕竟是还早得很的事,说未雨绸缪都太早了。就算是皇上自己当年深得先帝喜爱,一直被先帝当作皇孙,也不曾赐死皇上的生母恭皇后。若非皇上即位时太年轻,常太后势力不小,拗不过来,否则恭皇后也未必会死。”
清都长公主望着杯子里的酒出神,这亭子旁边长了好几棵石榴,却开得早了些,红艳如火。她又看了那石榴一阵,脸色神色似喜又似悲。“我向来不喜拐弯抹角,既是一家子,我就直说了,华英也勿须多心。你母亲是李惠的妹子,已故去多年,这本来没什么。但皇上既有意要赐死李音,其后难料,你从此最好就当跟李氏没任何干系。”
裴明淮叫道:“爹爹,母亲,这怎么能成?八字都还没一撇的事,怎能赐死她?我……我去求皇上。”
“你若去求,李音连多一天都活不了。”裴霖道,“皇上一定即刻赐死她,你要不信,尽管去求。”
裴明淮怔在那里,只见一朵石榴飘到清都长公主酒杯旁边,清都长公主看着那花,笑道:“石榴多子,向来宫中也爱种。可是,哪个妃嫔有了皇子,实在不是喜事,而是祸事。不论是谁也躲不过,哪怕是贵为皇后也一样。霂儿没孩子,是她的福气。不管是谁继位,她都一样是皇太后。”
听她提到皇后,众人都默默无言。华英起身,道:“多谢公主殿下提点。我只有爹爹和三个兄长,别的人我既不知道,也不理会,请公主尽管放心。只是……只是音姊姊……公主就不能想想办法吗?”
裴明淮道:“母亲,我实在不明白,皇上自己既受这子贵母死故事之痛,又为何还不废掉?”
清都长公主微微一笑,道:“淮儿,这话实在不该从你口里出来。”
“既是母子,我说什么,想来母亲也不至于怪罪。”裴明淮道,“道武皇帝立代之初,诸部大人势力强盛,贺兰部与独孤部皆势大,那时怕外戚弄权,依汉故事立嗣杀母,这不出奇。可到了后来,反而弄到保太后专权,一个保母都能左右朝政,提拔自己亲族,位极人臣,简直是笑话!”
裴霖喝道:“淮儿,你还没喝酒,怎么就胡说了?”
清都长公主两眼盯着那石榴花,缓缓地道:“我还记得清清楚楚,那一年,先帝把东宫的人都杀了,然后……然后把景穆太子也杀了。那可是他的长子,也是他最疼的儿子。先帝得儿子的时候,已经二十多岁,对景穆太子是爱不释手,不知道怎么疼才好,为了能让他顺顺利利登基,想尽了法子耗尽了心思,可还是把他杀了。先帝那时候也想过立别的儿子当太子,我很害怕,我怕先帝对自己孙子也不放心,也会一并杀了。我日日夜夜都不敢离开他半步,我现在都记得那段提心吊胆的日子,一有人进来我就怕,怕是陛下……是先帝要来杀他的了。我连下雨的声音都害怕,那一夜,景穆太子死的时候,下了好大的雨……他不知道我为什么哭,他就问我,姊姊,你哭什么?我不敢告诉他,我连哭都不敢哭出声来……”
不仅裴明淮,连裴霖华英都一并怔住,说不出话来,只怔怔地听着清都长公主讲下去。清都长公主全然已经不像是坐在这席上,似乎已经回到了那数十年之前。那时文帝还是孩子,还要她照顾保护。
“皇上终究是来了,他要杀个几岁的孙儿,真是太容易不过了。是哪,他一辈子打仗,灭了那么多个国家,所到之处都是杀得寸草不生,就算要杀自己的儿子,孙儿,又有什么大不了的。我看见他还在犹豫,到底是要怎么样。即便是不杀,若是立别的儿子为太子,这孩子一样的是保不住命的。我抱着那孩子,跪在地上哭着求他,他没说什么,走了,但我知道,他还是没下定决心,到底要怎么样……”
清都长公主说到这里,却不说下去了。裴明淮忍不住问道:“母亲,先帝他后来到底……”
“他死了。”清都长公主道,她眼里那恍恍惚惚、像在看着过去的神情消失了,“这不是大家都知道了吗?宗爱弑主,奉南安王为帝,没过多久又把他杀了。这一下子,王公大臣们可不依啦,把宗爱给杀了,又迎当今皇上登基。唉,这日子过得可真快啊,一晃就几十年了,想起来仿佛就是昨儿的事一样。”
裴明淮笑道:“母亲,你自己没什么变的,所以啊,这日子过得快还是慢,你自己都没什么察觉。”
裴霖指了指裴明淮,道:“你这恭维人,真是恭维得我都没话可说。”
“我哪里是恭维。”裴明淮道,“要论年纪,母亲比姑姑是大得多了,可站在一处,真是差不了几岁的样子。”
清都长公主笑道:“那是多亏了你师傅啦,他教的养气的法门,还真管用。别的不说,女子只要能让自己年华不那么快老去,真是干什么都愿意的。皇上比我还肯用心些,你看他看起来,跟十年前没多少变化。”
此话说出来,连华英都笑了起来,裴霖也笑道:“别干坐着,我这酒可是好酒,既打开了,就多喝些。”
裴明淮忽然记起一事,便笑道:“爹爹,你有没有好些的葡萄酒,若是有,给我点儿。”
裴琇微笑道:“三弟不是从来不喜欢葡萄酒么?难道改了口味了?”
“口味自然是改不了的。”裴明淮笑道,“送人的,自然得寻好些的。”
裴霖回头对华英道:“英儿,你去取。”华英答应了一声,起身朝清都长公主一礼,退了下去。清都长公主笑道:“又把她支开,真是怕我吃了她不成!”
裴明淮笑道:“母亲,这还真不是。家里什么事都是华英管着,什么都得问她去。她的章曜学得好,这不是假的。”
清都长公主叹了口气,道:“这倒真是本事。不像我,什么都算不清楚。”又道,“方才提到你师傅,淮儿,天师可还好?”
“好得很。”裴明淮笑道,“住在山里面,都能多活几年,一百岁能看起来像五十。”
裴峻忍笑道:“三弟,你这是怎么说话的?”
清都长公主却若有所思地道:“一百岁看起来像五十不稀奇,但若是样子永远都不变,那才是本事呢。只是不知道,容貌不变,心思会不会得变?”
裴明淮望了她一眼,正要回话,忽然见着华英捧着一瓶酒,急急进来道:“公主殿下,王常侍来了,着急得很,说马上要见你。”
清都长公主道:“连一顿饭都吃不清净!有什么事,让他进来吧!”
一见王遇满头大汗、灰头土脸地奔进来,众人都吃了一惊。清都长公主道:“这是怎么啦?出什么事了?”
“公主,昙曜大师在侯官曹暴毙。”王遇道,“监福曹失火了,把当年五窟的建造图纸,甚么相关的,都一把火给烧得干干净净!”
他这两句话可谓是言简意赅,清都长公主、裴霖连同裴家三兄弟都怔住,连华英都吓了一跳,差点把手里的酒瓶摔在地上。裴明淮问道:“暴毙?怎么个暴毙法?谁发现的?当时谁在旁边?”
“回公子,我到的时候,苏大人,吴大人,还有薛公子都在。啊,还有西河公主,她大约是去找薛公子的。”王遇道,“至于是怎么个死的……我可真不知道。吴大人叫我来回公主,我就急急忙忙赶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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