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消息还真不灵通。”裴明淮笑道,“是哪,明儿个我要进宫去,案子你就跟苏连一起去办吧。”
吴震叫道:“景穆五王奉诏入京,皇上这究竟是想干什么?”
“皇上是天子,他要干什么就干什么,我还管得了了?”裴明淮笑道,“只要他不对我家发难,随便他怎的,我都奉诏。”
吴震长叹一声,道:“那牌位上的众位夫人,就是景穆诸王的母妃们啊。难不成,景穆太子的众位妃嫔,也都死得不明不白?……这我可想不通了,闾后是因子贵母死故事,非死不可,但景穆太子别的妃嫔为何……自魏一朝以来,从未有过要妃嫔陪葬的事哪。好罢,就算皇上心狠,想要众妃嫔为父亲陪葬,那明明白白做便是了,何苦要做得这么……这么……”
“也不是你说得这么轻飘飘的!”裴明淮道,“就拿斛律昭仪来说,高车的斛律氏几乎握着禁中兵权,历来代代皇帝巡狩阴山,有一多半都是为了安抚高车诸部。乐良王是斛律昭仪的儿子,向来镇守和龙,这一回也不知皇上究竟在想什么,要召五王回京。”
吴震忽然嘿嘿地笑了起来,道:“我说,明淮,皇上定要你把凌羽带回京,莫不是还想以凌羽之能来牵制禁军?若皇上有把握让这柄剑听他的,一定会让你师傅把内丹还给凌羽的。”
裴明淮摇了摇头,道:“难,凌羽做事随心,这柄剑纵然天下无双,也难以驾驭。”见吴震脸有异色,便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可怜那孩子。”吴震笑道,“怀璧其罪这个词,我现在算是明白了。你们都当他是柄天下无双的剑,可他总归是人,不是个物件啊。”
次日天清气朗,是个大好的天气,裴明淮自回京便日日见天色阴沉,浓云密布,人跟着心情都不好了。这日总算见着阳光,心情都为之一畅。吴震要进宫见文帝,一来是谢恩二来是要回禀案子的事,知道不好回话,硬要拖裴明淮一道。裴明淮本也要进宫,也就答应了。
二人刚到宫城附近,便听到有人远远地叫道:“明淮哥哥!”
裴明淮一回头,见着一众禁军快马而来,前面一匹马浑身鲜红,便如火炭一般,神骏非常,最特异的是头上竟然生了只角。马上坐了个顶多十六七岁模样的少年,眉心一点朱砂痣,正是凌羽。
凌羽顷刻间便已到了他身边,笑道:“明淮哥哥,你进宫见皇上么?”
裴明淮见凌羽已换了北地常见的装束,白色云纹锦锻袴褶,金冠上镶了一颗龙眼大的明珠,脚踏金带靴,跟先前两回见着的时候大不相同了,更衬得人粉妆玉琢一般。便笑道:“是啊,你要去哪?”他知道凌羽出身来历,最初一听凌羽唤自己“明淮哥哥”就寒毛直竖,听惯了居然也就顺耳了。尤其是这时候,听凌羽还这么叫,就知道凌羽对自己骗他内丹一事已经并不生气了,心下反而觉得欢喜。
“出宫玩去。”凌羽自马上跳了下来,见吴震也在旁边,便笑道,“吴大哥,你也在。”
吴震见他一路快马奔来,微微见汗,脸蛋红扑扑的可爱得很,忍不住伸手拧了拧他的脸,笑道:“我都快认不出来了,先前被十二匹绢卖掉的小可怜样呢?不是前几日还又哭又闹的,死活不肯回京么,还得要锁着押着回来?”
“哎呀,别拧我的脸了,你们人人都爱来拧一下,我脸都快肿了。京城好多好吃的,又好玩,我再不闹了!”凌羽道,“明淮哥哥,你说好的到了京城就陪我玩呢?你又骗我。”
“你看,我是真有事,吴震一升官就遇上大案子,我得帮他的忙,过两日忙完了就陪你玩去,成不成?”裴明淮微笑道,“过几日佛诞节,最是热闹,我带你去坐船玩儿可好?”
吴震也插言道:“对,那个热闹,满江里都是灯,还有各色各样的百戏杂伎,胡人乐舞,谁都不肯错过。”
凌羽听二人如此说,便道:“好吧,你可不能说话不算话。哼,跟我说得好听,一回京就把我给忘了。”
裴明淮笑道:“你待会回去看看,我叫人给你送了好东西去。哪里会忘了你!”
凌羽忙道:“是什么?”
“先不告诉你,你回去看了就知道了。”裴明淮笑道,“包管你喜欢。”
这时斛律莫烈也带了众禁军过来了,下马朝裴明淮见礼,又对吴震一拱手,笑道:“不愧是吴大人,料事如神。那日你说我一回宫就知道皇上召我回京的缘故了,果然,我一回去就见着阿羽了。”
吴震笑道:“你说他对你有救命之恩,我一听就明白了。”
斛律莫烈对凌羽看了看,道:“是哪,我到今日才能谢他。要不是阿羽,我早就变成一堆白骨了,哪里还能站在这里呢。”
凌羽笑道:“斛律大哥,我看到你也欢喜得很,你就别一直谢我了!说起来,就救到你一个人,我自悔都来不及,有什么好谢的!”
斛律莫烈听了他这话,倒是一怔,不知如何答才好。裴明淮见凌羽一路奔来,脖子上戴的那块白玉璜都歪到一边了,便伸手替他摆正了,又问道:“凌羽,皇上有没有封你什么官职?”
“唔?我不知道,他没跟我说。”凌羽道,“我又不稀罕什么封不封赏的。”
裴明淮道:“那你记得跟皇上说一声,叫他别忘了。”
“我才不去说,我要说了,皇上会觉得我脑子坏掉了吧!”凌羽回头道,“斛律大哥,我们走吧,我去鹰师曹挑只好看的小鹰来养,这回我一定要养大,让它陪我打猎!啊,还有还有,我要去逛城里的集市,你不是说有好玩的东西吗?宫里都没有的?”
斛律莫烈笑道:“好,你说去哪就去哪。等到你的小鹰长大,总得要小半年,正好赶上皇上出巡阴山,皇上说这回一定带上你。”又道,“这话十多二十年前说过,现在再说,我真觉得跟做梦一样。就好像还是昨天,你一点都没变!”
凌羽脸色却是一黯,道:“你是不觉得什么,见到我还觉得高兴,可别的人未必这么想。”翻身上马,对裴明淮和吴震笑道,“我走啦,回头再见啦。”
见众禁军连同凌羽绝尘而去,吴震嘿了一声,笑道:“当真是新贵得宠,我早该想到,皇上是把那库莫奚国献来的马赏给他了。听说十多二十年前,也献过一回这种带角的马,我还是第一回 见着,实在稀奇。”
裴明淮嗯了一声,道:“我也是,从没见过。”
“你怎么非得要他去跟皇上讨官职?”吴震道,“这孩子就知道玩,脑子里哪有这些。”
“你别忘了,直到如今,凌羽的罪名都是在的。”裴明淮叹道,“乱臣逆贼的名声,可从没替他洗掉。皇上早该下道旨意把这事说清楚,凌羽自己不当回事,可是……唉,若要再封官职,就必得把这件事说清楚。我叫他去讨,就是为这个。”
吴震道:“皇上为什么不肯下旨说清楚?”
“因为平原王莫瓌。”裴明淮道,“凌羽毕竟是他的义弟,又是莫瓌举荐入宫的,两个人是脱不开的干系。皇上总归是提防着的,唉!我只希望凌羽聪明点儿,再别跟他大哥有任何牵连。”
吴震想着也觉惴惴,道:“要不,你偷偷去找你师傅,把他内丹还给他,叫他自己跑了吧。”
“我师傅怎会答应!”裴明淮叹道,“你想得太简单了。你以为师傅在嵩山隐居修道,就当真与世无涉了么?他还有亲眷在朝为官,天师道仍旧势大,若惹恼了皇上,先帝灭佛,皇上来个……”
“别别别,别说了。”吴震道,“我是胡说,我就是胡说的,是我想左了。”又叹了口气,道,“那这孩子就只有只求多福了,你我也操心不了那么多。不过,明淮,我一直有一句话想问你,皇上对你是够好了,恩宠无以复加,你倒是惧他得很啊。”
“不是怕不怕的问题。”裴明淮望着宫门前的魏然双阙,缓缓地道,“皇上亲眼见着先帝和景穆太子父子相残,为了皇位又亲手赐其母死,你说,对皇上而言,还有什么是放不下的?”
武川水的南岸有座尼寺,离灵岩石窟大约有十里远,隔水相望。冯昭仪一月之中,倒有一小半的日子在寺中礼佛,青灯木鱼,说清幽是清幽,却也寂寞得很。她正在那里跪着诵经,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悄然进来,低声道:“昭仪,太子殿下来看您了。”
那少女生得容貌姣好,举止也颇为娴雅。冯昭仪睁开眼,道:“请太子殿下进来。宜华,你去煮些茶来,就用我宫里带来的。”
少女答应着出去了,过不多时,太子便进来了。冯昭仪道:“太子今日怎么跑这么远来看我?不是说五王入京,太子应该事多才是呀。”
太子叹了口气,在冯昭仪对面坐了下来,道:“心里烦乱,您这里安静,想来看看您,也坐一坐,自己心里也静些。”
那少女进来奉茶,又去重点了一柱香,笑道:“太子殿下,这香好,闻着静心。”
太子笑道:“冯妹妹费心了。”
“宜华,你出去吧。”冯昭仪道,“不用你在旁边了。”
冯宜华脸上颇有委屈之意,但冯昭仪的话不得不听,只得出去了。冯昭仪见太子两眼盯着茶盏也不喝,便道:“这里只有我们母子二人,太子有话,就尽管说吧。我虽然不是你亲生母亲,但这些年来,我一直把你当亲生儿子,荣辱皆是一体。我看你自上次从沈太傅家回来,沈太傅突然过世了,你就一直郁郁寡欢,也不敢问你。究竟出了什么事啊?”
太子望着佛龛里面供的那尊弥勒,悠悠地道:“母亲,您是哪一年入宫的?”
冯昭仪不提防他这么问,一怔道:“皇上登基那一年,我便入宫了啊。只是,你也知道,是常太后提携我的,皇上不喜……”她语气中酸楚之意,时隔这么多年,太子一听便听出来了,道,“我不是有意要提母亲不开心的事。”
冯昭仪笑道:“是啦,我就等着太子你有一日继承大位,那我这辈子的委曲就都没了。我几岁就以罪女之名入宫,我姑姑好歹还是以燕国公主身份为左昭仪的,我呢?一直小心翼翼谨小慎微,也讨不了皇上的好去。前些时日,清都长公主进宫见皇上,我想去给她问个安,也讨皇上欢心,可她连这点面子都不给,根本懒怠见我。我看,我还是多待在这佛寺吧,说是替皇上祈福,其实哪,离他远些,他看不见就最开心。”
说着凝视太子,幽幽地道:“其实,我是来替你祈福的,就盼着你好好地,别遇上什么事,能够顺顺当当地即位,我也就舒心了。”
太子见冯昭仪鬓边竟有了几茎白发,心里一酸,道:“母亲,你就别为我操心了。”又道,“你都长白头发了,叫宜华替你拔了吧。清都长公主比你年纪大得多,看起来却气色好得很,母亲也该学她,凡事都自在些。皇后殿下也是,什么事都不管的。”
冯昭仪抚了一下头发,道:“是么?唉,我比不得皇后,她是有皇上和长公主宠着,爱怎么样就怎么样。我样样事都要去想,都要操心,一点儿错都不能出。我出错没关系,连累了你可怎么行?我又没什么母家势力,一个哥哥还是皇上看你面子封的,唉!甚么燕国,早就随风去了!我没什么多求的,就指望着你当上皇帝,能替我爹免了那甚么坐事的罪。咱们家的人素来崇佛,再在故地替他修座佛图,我也就算是了愿了!”
太子叹了口气,道:“母亲,父皇早已经给你兄长加官进爵了,也让他尚博陵长公主了。母亲家里没什么人,如今想封都难哪。”
“太子不妨直说好了,我家里的人都没什么出息,比不得皇后家里的人。”冯昭仪道,“这也罢了,以后你当了皇帝,我方才说的事,你答应不答应?”
太子道:“这有什么不答应的。便是如今,母亲若要去求皇上,皇上也不会不允。母亲这样子说话,我难受得很。我明儿就对父皇说去。”
“不不不,千万别。”冯昭仪吃了一惊,忙道,“万万不可。这事儿又不在一朝一夕,你若现在去说,皇上就算允了,也会多心。我可千万不能累了你!”
她慢慢走到佛堂外面,山明水秀,她脸上却是一片怅怅之色。“你不知道,我有多想回家。我很小的时候就被带到这里来了,再也没回去过。还好皇上还念着你,我求他让我平日里出来礼佛,也是允了。这里好,人少,清静……”她忽然发现自己已经把话头扯得太远了,见太子也跟了出来,忙笑道,“是我不好,都听我在抱怨了。太子,你方才问我是哪一年入宫的,这是为什么?”
太子望着她,道:“您能告诉我么,我生母入宫前后的事?”
冯昭仪这一惊非同小可,叫道:“太子,你问这个做什么?这……你这不是都知道啊,皇上他……他看上你娘了,也不顾你娘是不是罪臣妃子的身份,就……后来就生了你啊,至于赐死你娘,那……那真是没法子。皇上连他自己亲娘都没保住……”
“母亲。”太子唤了她一声,低声地道,“我是想问您,为什么皇上非得带我亲娘去阴山广德宫,在那里生的我呢?这一路又远,又颠的……”
冯昭仪颤声道:“那都是因为常太后盯着哪。常太后对李贵人向来不喜,皇上阴山巡狩又是每年必行的,若是把李贵人一个人留下来,怕是……”
“母亲这话,就是骗我了。”太子淡淡地道,“我们大魏向来还真没听说过太后或是皇妃会害别的妃子的儿子。子贵母死,若那位妃嫔的儿子被立为储君,便是她的死期到了,太后或是得宠的后妃自能想法子把孩子讨去养育,实在没有必要去害孩子。常太后也一样,她或者是想我亲娘死,但她没必要要我死。”
见冯昭仪脸色煞白,太子道:“母亲不必慌张,我既然如此问,定然是有缘故的。您若知道什么,就请告诉儿子。”
冯昭仪长长叹了一口气,道:“太子,你别胡思乱想。为娘的就直说了,若你身份有疑,常太后是不会容你的,更不会容皇上立你为太子。更何况,这种事皇上自己最清楚,天子怎会立一个血统有瑕的儿子为太子!永昌王谋逆被处死是在十月,你出生是在次年七月,皇上临幸李贵人的日子也是清清楚楚的,哪里会有什么错!”
“那母亲为什么害怕?”太子问道,“既然一切都说得通,刚才我问到的时候,母亲又为什么不愿意回答?”
冯昭仪不语,太子又道:“我替母亲说了罢。永昌王或者是疑不了,但还有一个比此更糟糕的可能。永昌王是在长安被诛,他的妻妾自长安被押来京城,一路上不堪折磨而死的也不少,李贵人的妹子原是与她一同被永昌王掠来的,也在来京的路上死了,可见这一路上是绝不好过的。李贵人更是貌美,连皇上当年都一眼看上便临幸了,想必……”
“你别说了!”冯昭仪叫道,“我说过了,这样的事,皇上自己最清楚,他若不认定你是儿子,决不会立你为太子!李贵人自长安到进宫的时间,清清楚楚,算一算便知道,太子你实在不该如此想!”
太子笑道:“母亲,若我是生在宫中,那想必是清楚的。可偏偏皇上当年带了我亲娘去阴山,他在那里呆了一两个月,究竟我是生在六月还是七月,实在是只有皇上自己才知道。或者皇上和常太后最开始也只是算到永昌王被诛的日子,后来……后来也许又知道了什么,可那时候已成定局,我已经被立为太子,而那数年间朝局严酷,皇上年纪太轻,眼馋那皇位的叔伯不少,他若是废我,还不出来一堆皇亲嚷嚷着甚么兄终弟及?皇上自己的命,怕都保不住!”
冯昭仪一连后退了几步,最后脚一软,坐在了蒲团之上,说不出话来。太子察颜观色,笑道:“我是不是说对了?母亲,你心里也是这么想的,对不对?”
“……这,这不过是些微想法罢了。”冯昭仪低声道,“你早已是太子,如你所言,已成定局。皇上虽因前朝之事,再不立太子监国,但也绝不曾有意钳制东宫之势。何况皇上其余数子都年纪尚幼,除了……除了……他是不会想立年纪最大的齐郡王为太子的。你的太子之位是稳当的,你千万不要胡思乱想。”
太子笑道:“这可不一定。若是别的儿子长大呢?而且,就算是齐郡王多少让皇上自己有些闹心,也比我这个可能根本没有一丝皇室血脉的太子强啊。”
冯昭仪抬头看他,道:“太子,你如今想怎么样?这件事是无法证实的,大家不如揣着明白装糊涂。皇上素来对自己儿子都淡淡的,也不止是对你一个如此。你决不能拿这个事去问皇上,他既没说什么,你也千万不要胡来啊。”
太子道:“若是有一样千真万确的证物,放在皇上面前呢?”
冯昭仪急道:“哪里能有什么证物!我说句对泉下的李贵人不敬的话,这事情只有她这个当娘的最清楚。她既然一口咬定了你就是皇嗣,那就说明她有把握让常太后都找不出破绽来!她既被赐死,这世上就不会有证物,能证明你不是皇嗣!太子啊,你就听我这一回吧,这事情是不可能清楚明白的,没人敢说一定是,也没人敢说一定不是,那便行了!”
太子沉默良久,道:“母亲这话,倒是有意思。母亲果然是久在宫闱之中,想得比我深些,我赶不上。”
“太子,皇上不会轻易废你的,哪怕是有所疑虑呢。”冯昭仪叹道,“你当了这么多年太子,你妹子景风又是竭力帮你的,哪里这么容易说废就废呢。再立一个太子,又会乱一阵子,皇上才拿下青齐诸州不久,如今高车柔然又都有要生事的势头,现在是决不想乱的。你就好好地当你的太子,四平八稳的就好,只要不出什么大错,不出什么大的乱子,皇位必定是你的。”
太子笑了一笑,道:“可是,照现在这情形看来,我想四平八稳,不出错不出乱子,怕是难了。”
冯昭仪惊道:“太子为何如此说?”
太子正要说话,忽听到外面传出一声女子惨叫之声。冯昭仪吃惊道:“是宜华!她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太子道:“母亲,你留在这里,我去看看。”
冯昭仪道:“我跟你一同去。”
本章知识点
为什么凌羽是卖了十二匹绢而不是十二两银子?——北魏货币流通情况简述
北魏直到太和时才开始铸钱,换而言之,之前并无官方统一的货币流通。那么是用什么交易呢?简单地说,官方规定是谷帛,但民间私下交易也用金银为辅。这个要讨论太复杂,涉及社会方方面面的情况,不展开了。
一般来说以绢计价最常见。当然这一匹绢是怎么个尺寸也是有官方规定的。货币价值这方面的资料是相当缺乏的,《魏书薛野猪附传里面有一段非常珍贵的,我不再引用了,反正就是从里面可以大约计算出,在延兴二年跟九宫的年代差不了几年了,一头牛约值二十四匹绢。
那么按理说买个人也应该跟买头牛差不多吧?但是,就在同年代,征调一户也就收绢一匹绵一斤租三十石,要拿二十四匹绢去买个人是不是有点强人所难了?又考虑了一下镇兵每人一年十二匹绢充作军饷的情况,好吧,折衷一下,就当是一个军人一年的军饷能买一个人吧。
对不起凌羽宝宝所以你只卖了十二匹绢只当一头牛的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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