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最后一件行李搬进房,颜烟回神,思绪从旧日跳出。

麻木的思维,重负荷、缓不过劲的身体状态,每一样都在提醒颜烟,一切今非昔比,他回不到过去。

不过他也从未意气风发过。

颓败从最开始就已注定,就算回到过去,也不过是再重复一次悲剧。

颜烟深吸气,将行李一件件拆开,叠好包装袋,有序放进垃圾桶里。

辛南雨站在走廊里,没走,似有话说。

颜烟看向门外,“怎么了?”

辛南雨稍有些局促,“颜先生,您上次说让我几张攻略图,我已经做好了。等会儿饭点时,如果您在家里吃,您能......帮我看一看吗?”

“可以。”颜烟点头。

“谢谢您!”辛南雨一改局促,雀跃地说,“我现在就去准备午饭。”

说着,辛南雨蹦着下楼,脚踩在木地板上,咚咚作响。

走廊恢复空寂,随着辛南雨的离去,生机好像消散了,空荡孤独,什么都不剩。

颜烟望着无人的走廊,兀自失神,等回神时,楼下已经传来卤肉香。

半个小时,他什么都没做,只是站着发愣。

紧绷的弦断裂,一旦泄气,他就会像现在这样,反应逐渐迟钝,注意力涣散。

颓势不可挡。

不过他又不用工作,浪费点时间又算什么。

反正,他的人生本就没有意义。

这么一想,颜烟倒有了点干劲,拿剪刀将包裹全部剪开,动作麻利地收拾行李。

四个包裹,一个背包,就是他二十几年来的总和。

衣柜挂满衣服,衣物折叠有序,厚的薄的,深色浅色,都按照习惯分类摆放。

颜烟把每件物品摆到合适位置,用酒精湿巾擦拭掉灰尘,忙前忙后,终于将一切规整成顺眼的样子。

收整结束,身体感到乏力。

颜烟躺倒在床,望着吊灯发愣,思绪涣散,什么都不想。

“颜先生,开饭了!”不多时,楼下传来辛南雨的呼唤。

颜烟撑着床沿,勉强起身,将发皱的薄被拍平,缓慢下了楼。

十二点整,准时开饭。

餐碟铺得满满当当,桌上少说有十个菜,过于丰盛,肉鱼海鲜,清蒸红烧,连素菜都用的是价高的豌豆苗。

坐下时,颜烟直说:“我吃不了这么多。”

辛南雨习惯了颜烟的直白,不会轻易惶恐,傻笑两声,“没关系,我食量大,您不用硬撑,这些我一个人就能吃完。”

颜烟瞄一眼辛南雨的细胳膊,不太信。

哪知,颜烟吃一块牛腩的功夫,辛南雨已经解决掉半条鱼,鼓着腮帮子,像只松鼠,风卷残云。

等他饱时,每道菜都还剩下一半,辛南雨见他放下筷子,便无所顾忌,敞开了吃。

不多时,餐碟果真光了,大部分食物进入辛南雨的胃里。

急着给颜烟看成果,辛南雨迅速收拾餐桌,拿出打印好的攻略图传单,还把电子版也发给了颜烟。

“颜先生,您看这样可以吗?”辛南雨站得笔直,像个求问的学生。

辛南雨做了好几个版本,每版都是不同的路线。

传单两面,分别是白天与晚上的计划,平面色调以蓝白为主,字少简明,路线细致,既精确到预计花费的时长,又不显得繁复。

这出乎颜烟意料。

“这些都是你自己做的?”颜烟问。

“对啊,”辛南雨点头,解释说,“我本科是学视觉传达的。”

他险些忘记,辛南雨才23岁,应该毕业不久。而且他记得,房产证图片里的名字,就是辛南雨本人。

所以,辛南雨为什么不在江宁,而是在一个小岛上开民宿?

年纪轻轻,又为什么有钱买下这幢洋房?

“看着很舒服,”颜烟将图保存,“我会按照你的路线走一次,方便找到需要优化的细节。”

“谢谢您!”辛南雨很高兴,弯着眼睛笑。

颜烟仍在思虑疑问,便直接问:“为什么你不继续读书,或是工作,而是在这里开民宿?”

闻言,辛南雨一下收了笑,下意识移开视线,脸色发白。

心情的变化全写在脸上,不懂得掩饰。

“我......”

“没关系,你可以不说。”

尽管相处时间不长,辛南雨已经不只把颜烟当作客人,而是一个贵人,是帮助自己的朋友。

所以就算颜烟不追问,辛南雨也没有逃避的意思。

“我被我爸赶了出来,他让我滚出江宁,因为......”辛南雨微顿,“因为我喜欢男生。”

意料之中,情理之外。

辛南雨是同类,颜烟不惊讶,可因此被赶出家门,颜烟不理解。

性别取向,仔细划分能有64种,总不能因为剩下63种与自己不同,就指责对方是错。

“这里离江宁远,没有人认识我,冬天也很温暖,所以我就来了。”坦白后,辛南雨如释重负,还冲颜烟笑了笑。

“你开民宿的资金,从哪里来?”颜烟又问。

“我把衣服包包球鞋什么的都卖掉,攒了八十多万,加上税差不多六十万买下这里,剩下的钱都用来装修了。”辛南雨说。

光卖这些东西就能攒八十多万。

没有任何经验,就敢一口气花光,开民宿。

每一步都毫无计划,跳脱常规,一般人做不出来。

与颜烟猜测过的情况差不多,辛南雨可能是锦衣玉食的少爷,“忤逆”了长辈,所以被赶出门。

就和......

那时的段司宇差不多,区别是那人身无分文,刚刚成年。

“没有客人和收入,过去半年你怎么生活?”不由得,颜烟想到那个叫纪泽的年轻人,“找你朋友借钱?”

听闻“朋友”一词,辛南雨思考片刻,才明了颜烟是在暗示谁。

辛南雨坚决否认,“我永远都不可能找他借钱!我平时在网上接一些平面广告和后期处理,酬劳足够我生活。”

辛南雨一脸正气,拳头紧握,这模样把颜烟逗笑。

颜烟勾唇,“如果生意一直惨淡,你准备怎么办?”

辛南雨应该想过这个问题,立刻答:“那我就一辈子住在这里,实在接不到广告就去做苦力打工,反正我是房主,西岛的开销也不高,饿不死。”

一辈子......

颜烟渐渐收了笑,声音平淡,“也行。”

虽然爱犯糊涂,不聪明,但相对的,对于别人的情绪变化,辛南雨却很容易感知。

颜烟的兴致,似乎在减少。

辛南雨赶紧换了话题,“颜先生,您准备在岛上住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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