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苦。”苏宇手中的油纸伞盖在怜月头上。

怜月摇头,嘴角挂着浅笑,并未回应。

两人离开小屋。

“接下来要去哪?”怜月问道。

“京城太过危险,不如折返。”苏宇回道。

“多事之秋。”怜月低语,“京城有着镇鬼司与东厂以及各监察司的存在,往往是最繁荣的都市,虽也时常有诡诞生,但一般会在第一时间被解决。

今日着实鲜见,竟还有谲,京城比之鬼城与偏远地区的凶险程度也不逞多让。事出反常必有妖,老祖不是想着找到遗迹钥匙吗?不若一试。”

“会不会太勉强你。”苏宇摇头。

气氛骤冷,雨声变大。

怜月突然停住脚步,两人交错,苏宇仍向前走出一步。她落在伞外,大雨滂沱将发丝打湿,连着衣服也被浸透。青衣紧贴肌肤透出一片雪白,软玉温香。

苏宇顿步回看,转身向她走去,怜月却跟着后退一步,脚踩在水坑上踏出凹陷的水窝。

苏宇面色平静,不理解怜月的举动,等着她开口解释。

“老祖有些奇怪。这会令我产生一种错觉……您好像变了一个人。”怜月眼中复杂。

“……”苏宇眉头微皱,并未出言,只是站在伞下,豆大的雨滴将油纸伞砸得“砰砰”作响。

“您不会关心我的,从未有过,态度转变并未让我欣喜,反是有些不适……我不理解,十分有九分。

奴婢斗胆一问,

您为何要替我遮雨?

为何要在乎我饮下那人肉羹后的感受?

怜月一介婢女,被您随手捡来,随手培育,随手可弃,不过工具。明明我已经做好准备,为何又要来乱我静心?这不是您。”

怜月的发丝已被雨水浸得黏糊,粘在精致的面颊两侧。

最麻烦的事终究是发生。

细想来,怜月的种种举动早有疑心。

怜月的多言多语估摸也是在试探苏宇的反应。

但看来,结果不尽如人意。

情报的不对等令苏宇完全不能察知在哪个地方犯下错误。

或是,在怜月说到一些关键情报并未有反应。

又或是,在一些战斗场合并未使用仙游剑宫的法术。

再或者,两人交往过程中不该有的一些亲昵举动。

太多,太多。

怜月很聪明,一直是,不论在面对诡还是谲,她的表现完全不符与苏宇相处的机灵活泼模样。

“有两种原因,真真假假,你要听哪个?”苏宇眼眸转得冰冷,伞下有寒意酝酿。

“先听假的。”雨水淅沥,怜月的声音像是被刮得模糊。

“你替我做事,护我周全,我关心下属的状况,并不过分。简单的遮雨并不算什么。”

“真的呢?”怜月再问。

“我需要一个可靠的帮手和工具人,你既是我的奴婢,那么用一些简单的拉拢人心的手段令你更加忠诚,亦不过分。

遮雨也好,慰问也罢,只为利用。”苏宇声音不大,却全部顺入怜月的耳畔。

怜月的眼眸深处闪过一丝动容与黯淡,她头微低,似在沉吟,一会后再问:

“我家老祖,去往何处?”

“你活了多久?”苏宇并未回答,反问道。

“许久。”怜月声音清婉。

“那又何必问我?你早已得知真相,不是么?”

苏宇并不知过去的自己从布局起过去多久,但他既然能重生,能接下死亡海,那过去的自己大概率是已陨落。

怜月侍女若是起初便跟着过去的苏宇,那么她又如何会不知晓结局?

“他告诉我会回来。”怜月全身湿漉漉,面庞上滑落水珠。

“是会回来,只是以另一种形式。”苏宇心中一直抗拒着过去,但难以否认,这便是他,过去也好,现在也好,都是他。

“所以,你其实是‘我’安排好的人?和神秘商人一样。”苏宇再补充一句。

怜月点头,清冷的瞳孔与平静的面庞看不出神情,有的似乎只是冰山。

“怜月失礼,只是心有不甘,不愿接受事实。所以最初也好,在追杀女鬼的过程消失也罢,故意与斩鬼使以及捕快起冲突,这些皆是试探。

十分抱歉。”怜月道歉着,冷漠的神情却至始至终。

最初在酒肆上斟酒闲聊的内容是想看看苏宇是否熟知被安排好的内容。

追杀女鬼后无故失踪多半是想看看苏宇的反应以及应对手段。

故意与斩鬼使冲突则是想看看苏宇的品性与性格。

一切皆是有原因。

“只是,不知如何言说。您与我家老祖,还真是一模一样。”说道这,怜月嘴角不由自主地勾起笑意,似云雾缭绕,模糊朦胧,有着一丝甜柔之意。

她应是想起与老祖相处的点滴。

“您与我家老祖,真不是同一个人吗?”怜月笑容收敛,漠然的双瞳透过雨幕落在苏宇脸上。

“……”沉默着,苏宇不知如何解释。

老祖,是过去的自己。

两者本便是同一个人。

“你可以叫我公子,我并不比你家老祖差。”

怜月却仿佛看穿苏宇的小心思一般,脸上带着甜甜的笑靥钻入油纸伞下。

速度之快连着苏宇也无法看清。

她一直在隐藏实力,真正的实力恐怕比先前表现出来的要强上许多。

“好。”

怜月又变为那古灵精怪的模样。

“只是公子有所不知,剑狱王的古遗迹最后一道关卡需要三关键之物才能开启。”怜月嘴角挂着浅笑,说道。

苏宇等着她继续说,却见怜月抬起头,久久不语。

正当迟疑时,怜月的声音再度传来:“公子得须将伞偏向我些,如此一来怜月才会倾心于你。”

苏宇将油纸伞偏向怜月,她虽已全身湿透,但后续的雨滴却再也落不到她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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