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寨依山傍水,空气似凝结的露珠环绕在周围,洁净稠密,也沉闷凝重。
贺执就着有些模糊的镜面勾着脑袋向后瞧,模糊铜镜中映照出些许失真的人体,乳白与绯红混成一片,只能大概看出个模样。
黑漆木头棺材在他的强烈抗议下换成了板材压制的轻木箱,然而山里湿气大,平烨烛的服装又厚实紧密,绝不适宜伤口的愈合。一场戏下来肩胛骨的皮肤就开始发痛,等整个收工,后背处与箱子直接接触受力的皮肤肿起一片,像山野间红了一片的果子。
“嘶……碰上周沉就准没好事。”贺执背着手摸伤口,冷吸一口气。其实也不止肩胛骨,从遇到周沉之后,无论是工作还是私事上,疼痛都悄无声息地成了常客,如附骨之疽,是他“医治”周沉活该遭到的反噬。
“朗景送来的药。”周沉踩着老旧楼梯,吱吱呀呀的声音像是别样的奏鸣曲。
半梦半醒的声音含糊不清,骤然响起就像是栖息于废弃楼房的幽灵,贺执被吓了一跳,连带了指甲划过红肿皮肤。
他虚盖着发出剧烈疼痛的后背,弯着腰,像极了某件摆在美术馆里的艺术品。
“艹,你走路没声音的?”贺执咬牙。
周沉在楼梯口,一手端庄地举着朗景送来的药膏,一手扶着楼梯把手,看弯成虾米的贺执,突然心情很好。
他往上走了一节台阶,木楼梯立刻嘎吱作响,声音清晰有力,不可辩驳。
贺执忍痛捏着膝盖,完全不想回应周沉的“恶作剧”。
“是你自己演上头了。”周沉拿出棉签,拔开瓷瓶瓶塞,“帮你上药。”
周沉刚同廖嘉宇喝完酒,喝得是寨子里自酿的米酒,香味醇厚,清甜醉人。酒精的烈都躲在米香后,是暗藏的箭。酒汤入喉,如进美梦。周沉的声音模糊低沉,字与字之间黏连着像梦呓中的泡沫。
“醉成这样,你别上歪了。”
“不会。”周沉打量贺执,放下瓷瓶,拿出酒精棉球,摁在贺执后背上,“这么大一片,想歪也歪不了。”
“哎你!”贺执疼得咬牙,后背的痛觉反射到四肢上有一种酸麻感觉。
即使醉酒,周沉处理伤口的动作依然准确迅速,被换下来的棉球上沾着凝结的血块和几抹晕开的血团。显然是贺执没有及时处理导致的。
在周沉的规划中,平烨烛的出场不该这么轻易地结束拍摄。
繁琐的服装以及沉重的道具木箱都是表演时的障碍。哪怕是实力过硬的老戏骨遇到这种情况有时都需要不断调整才能找到最好的状态。
平烨烛在寨子口站定后,应该有一段中场休息,把木箱换成泡沫板仿制的轻型道具,以保证演员有足够的体力完成之后的表演。
贺执把这段略去了,准确地说,是他忘记了。
贺执没有成熟的演技技巧,想要像平烨烛,只能变成平烨烛。平烨烛不会背着泡沫纸箱子为寨民们送葬,所以变成平烨烛的贺执也不会。
平烨烛的出场孤独而神秘,宗教的朦胧感杂糅在真实普通的表演当中,要把握十分困难。
本章未完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