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千易看着我,眉峰越来越紧。
“容姑娘不妨一试?”
嗯?我又是一愣。艳少调集高手去济南,难道他已经觉察到什么?这家伙,自己身体都不顾了,对别人的事倒挺上心。
我暗运内力,顿觉全身酥软,一点力气也提不起来,“你对我做了什么?”
林千易加重声音,微微皱眉道:“另外,他近日调集各路高手前往济南,想干什么?”
他微笑道:“对付姑娘,沈某确实没有十分的把握。这是最普通的酥软香,只是分量有点多。”
“我是说那份名单。”
我想了想,道:“即便我今天答应了你,日后若是反悔,你又能如何?”
我一愣,不知道他的身体怎么样了,毒性有无发作?
他点头道:“这是实话,但是只要有一线机会,沈某都不愿意放弃。”
我正要说话,林千易忽然咳嗽两声,道:“这段日子,辛苦你了,楚天遥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我坐下来,“说说你的条件。”
燕扶风震惊地看着我,脱口道:“你中毒了?什么时候的事?”
他在我对面坐了,“沈某相助汉王,大事若成,沈某要求拜相封侯。”
我连忙道:“没事了!”
我一愣,“大事若成,拜相封侯应该是理所当然的吧?”
“疏狂,听说你中毒了,没事吧?”他的声音很温和,给人的感觉却很疏离。
他会心一笑,“容姑娘能这样想,真是太好了。”
这是一双很犀利的眼睛,看得我心头一紧,满肚子的疑问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我也笑,“不过,此事绝不会成功,而明史上也绝不会有沈醉天这三个字。”
隔了良久,他方才轻舒一口气,慢慢睁开双眼,看着我们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他微微错愕,随即嗤笑道:“容姑娘好像有未卜先知的本领,不过,明史没有沈醉天这三个字也是正常的,因为——”
据林少辞所说,林千易是一个权利欲很强的人,可是他看起来不像,五十三岁的人,看上去只有四十来岁,身材消瘦,面容清癯白净,年轻时想必是个美男子。
他话锋一转,道:“沈醉天并非我的本名。”
那句义父,我怎么也叫不出口,只得和燕扶风一起在旁边站着。
我一惊,“你到底是谁?”
燕扶风恭恭敬敬地站在一旁,不敢出声。
他冷冷道:“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笔交易,容姑娘是否答应?”
一身灰袍的中年男子,正在厅上闭目静坐,听到脚步声亦不曾抬头。
我沉默不语。
临进门的一刹那,我忽然有些胆怯,很害怕面对林千易,甚至有些恶毒的希望他就此死掉——咳,谁叫他是容疏狂的养父加严师,只怕不是那么容易应付的。千万不能露出马脚,所谓言多必失,我须谨慎。
汉王谋反一事,明史早有定论,艳少固执地要扭转乾坤,现在沈醉天也异想天开的要插上一脚。哼!我倒要看看你们能折腾出一个什么结果?
我们刚进城,便遇到分舵的兄弟,据悉林千易已安全回到分舵会堂。我大吃一惊,燕扶风也颇为惊骇,两人面面相觑一会,随即打马直奔会堂。
“好!我会和楚天遥说这件事,但,不保证一定成功。”
明朝初期,朱元璋扩建太原城,为九边重镇之一,用来阻止彪悍的蒙古骑兵入侵。更曾派遣大将蓝玉率十五万大军深入北方,征讨北元,欲肃清沙漠。
他大笑起身,道:“沈某先谢过姑娘了。”
当晚,我们由济南出发,经河北边界直奔太原,接连两日马不停蹄。进入太原城时,天色已晚,街上华灯盛放,别有一番风情。
我冷笑道:“我既然答应了你的条件,你是否也该表示一下诚意?”
四人齐声道:“庄主保重!”
他微微一愣:“诚意?”
“好!”我点点头,场面话还是要说的,“山庄的事就有劳各位了!”
我提醒他:“关于林千易,你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疏狂,都准备好了!”燕扶风进门叫道,“随时可以出发。”
“哦,这件事……”他无所谓地笑了笑,“林千易以为是他自己逃脱的,实际上,是我故意放走了他。”
“可是……”
“为什么?”
“我们没事!”
“因为我突然发现,放了他的好处比关着他要多。”
他面色微变,欲言又止:“那么,庄主跟楚天遥……你们之间……?”
他看着我,悠悠笑道,“若非是他,容姑娘又怎么会答应这笔交易呢?”
“已安排妥当。”
我气结:“八字还没一撇,你高兴得太早了。”
宋清歌忽然道:“庄主要去太原,楚天遥那边……”
他一笑置之,道:“时候不早了,我们启程吧!”
几人神色一黯,蓝子虚摇了摇头。我叹气,这小子到底是怎么回事?现在正是需要他的时候。
我一愣:“我们?启程去哪里?”
我沉默了一下:“对了,有少辞的消息吗?”
“御驰山庄悬赏万两黄金,对姑娘下了追杀令。此刻,姑娘最好早日回到楚先生身边。沈某愿沿途护送,顺便静候姑娘的佳音。”
其余三人也齐声道:“属下明白!”
我顿时全身冰冷。
宋清歌率先回过神来,颔首道:“是!”
这么说来,昨晚那六人真是御驰山庄的人。就为了一个庄主的位置,林千易竟不惜对我痛下杀手,果然够毒。而沈醉天——我重新打量了一下他——他当然也不是什么善类,先是和风净漓密谋打伤容疏狂,随后放走林千易,现在又要助汉王谋反……他搅浑江湖这池水的真正目的何在?好好!你既然利用我,我何妨也利用一下你。
我沉下脸,冷冷道:“你们都听明白了吗?”
我主意一定,便笑道:“那么就劳驾沈公子了。但是,我们不回济南。”
四人闻言面色丕变,互看一眼,半天没有说话。
他一愣,“不回济南,去哪里?”
我伸手阻止他,用一种前所未有的严肃语气道:“这半个月内,不论发生任何事,你们在座的四个人,绝对不可以离开济南半步。但是,倘若收到我的飞鸽传书,必须立刻按我的意思行事,如有违抗者,驱逐出庄!”
我站起身,“我有点事,必须出关一趟。”
宋清歌拧紧眉毛,待要追问。
“出关?”
我看着他们,缓缓道:“现在还不是说的时候。不过,如果我们能办好这件事,朝廷将永远不会再找我们的麻烦。”
“不错!”
其余三人也是一脸疑惑。
他皱眉,“容姑娘,现在要你这颗脑袋的人,不仅仅是御驰山庄而已。万两黄金足以令很多人疯狂。”
宋清歌道:“庄主,那件更重要的事……?”
“你要害怕的话,就慢慢等我的消息吧!”
燕扶风应声去了。
我背起包袱,转身去开门。门一打开,我立刻感觉一股凌厉的杀气扑面而来,数支利箭凌空射来,劲道刚猛之极。
我微笑道:“届时我自有办法,燕大哥,你去打点一下,我们今晚就出发。”
我待要挥袖去挡,双臂却一点力气也使不出来。闪电的瞬间,沈醉天抱着我急退,衣袖轻甩,两扇门怦然关上。同时,耳畔响起一阵刺耳的尖锐声,数支利箭一起钉在了门板上。
他待要再问,蓝子虚抢先问道:“请恕属下多嘴,庄主此去太原凶险难料,如何能保证一个月后交出名单?”
我瞪大眼,沈醉天俊美的容颜近在咫尺,星眸中笑意满溢,似乎在说,怎么样我说的没错吧。
我点点头。
我恼羞成怒,喝道:“快放手!”
他奇道:“更重要的事?”
他不但没有放开,反而一个俯身将我压在地上。一瞬间,无数的短箭从窗口屋顶四面八方射进来,明亮深寒的一片白芒,好似突如其来的狂风暴雨般激烈迅猛。
“不!”我打断他,“有燕大哥就行了。你们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沈醉天躺在地上没有动,只是伸出两只手,将那些投射进来的短箭尽数接下。
宋清歌道:“沈醉天武功了得,庄主此行不可托大,不如由属下和三位坛主——”
我看着他的手,竟自呆住。我从不知道,一个人的手可以灵活到如此地步。
说完,转头看着燕扶风:“燕大哥,你随我去太原!其余人按兵不动。”
他将手中的箭反掷回去,紧接着就听到院内一片短促而凄惨的叫声。片刻后,四周重归寂静。
我这时成竹在胸,对蓝子虚道:“你去告诉左旺纯,一个月后,我一定交出名单,请他少安毋躁!”
我惊魂稍定,轻轻出了一口气,“现在可以起来了吧?”
他们几个面面相觑。
他看着我,忽然伸手摸了摸我的脸,“原来你害怕的时候,还是有些女人味的。”
我沉思半刻,忍不住大笑起来。
我吓了一跳,“你想干什么?”
他们都是一愣,吃惊地看着我,室内静默。
他俯下头,温热的气息直喷在我的脸上,轻佻的低笑出声:“你说呢?”
我连忙打断他,“等一下!”
我连忙偏过头,叫道:“你不要乱来啊!我可是有夫之妇!”
四月中旬?我感觉脑袋里有一道闪电劈过。
我话没说完,忽觉身上一轻,他已经大笑着站起身。
他问道:“那份名单怎么办?朝廷方面盯得很紧,眼下是四月中旬,时间紧迫……”
我抚胸喘息,瞪着他不语。
我做出大义凛然状,“事关义父生死,我绝不能坐视不理。”
他笑道:“你还不起来,莫非是很期待我——”
宋清歌道:“庄主要亲自去太原?”
“住口!”我轻喝一声,爬起来拍拍屁股,“我已经答应了你的条件,快把酥软香的解药拿出来。”
我沉吟道:“我去太原救义父,沿途的兄弟们配合行事。”
他像听到奇闻般看着我,“酥软香是最普通的迷香,时辰一到自然失效。”
“暂未发现逍遥四仙的身影,跟着他的是鬼谷盟的另外两个当家。”
“我靠,那要到什么时候?”
“那四个老怪还跟他在一起吗?”
他耸耸肩,表示不知道。
“两天前已由临汾出发,即将进入太原。”
我怒道:“你好歹也是鬼谷盟的大当家,居然用这么下流的手段。”
“沈醉天现在何处?”
他不理我,径自出门,“你再不走,只怕就走不了了。”
蓝子虚一见我,便道:“山西分舵传来消息,发现沈醉天的踪迹,随行一人很可能就是老庄主。”
我一惊,连忙跟了出去。
我刚踏入别院大厅,就见宋清歌等人都在,显然对这个消息非常重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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