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缸水温渐凉,两人便结束泡澡,谈宴擦干身子躺卧在床上,回复了一些工作邮件,没过一会儿钱仲贺关灯上床,只留下一盏台灯。

隔着睡衣感受到钱仲贺的体温,鼻息间尽是属于他好闻的味道,谈宴不自觉地朝他倚靠。

钱仲贺将谈宴耳边的碎发撩至耳后,露出白皙的耳尖。

谈宴将目光从平板移到钱仲贺身上,状似无意地扫视他的脖颈胸膛,确认没有可疑的红痕之后,才淡然收回眸光——却措不及防地撞上那对黑眸,被主人抓了个正着。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尴尬意味,钱仲贺眸中露出意味不明的笑意。

谈宴耳根一红,此地无银三百两道:“我没……别的意思,不是要看你。”

“确实不是想看我,只是想确认自己的东西没被别人动过。”钱仲贺了然道,又将睡衣领口拉大了一点,露出劲瘦结实的肌肤,为谈宴的话找补,“刚刚在浴室水汽太重没能看清,现在这个距离能看清吗?”

谈宴的十指微微蜷缩,赫然道:“能……”

“还是有点远,”钱仲贺又向谈宴凑近了些,近到能清晰看见谈宴细长的下睫毛,根根分明地错落,眸眼明亮水润,“你看着我,是不是完整无缺?”

那张俊美无俦的脸赫然凑近,近到谈宴只需垂首,便能轻而易举地吻上去,伴着沉香须后水的呼吸,在鼻息间徘徊,如同霸道诱人的罂粟花香,引人沉迷上瘾。

谈宴抑制住眸底暗涌,克制想要吻上去的冲动,微微侧头,喉结滚动:“是。”

钱仲贺似不满意这样的结果,他抬手捧住谈宴的侧脸,修长白皙的大手如同温暖的蒲公英,指腹微微摩梭,留下一片热意,控制着谈宴逃脱的动作。

深眸暗涌着情绪,钱仲贺又靠近些,鼻尖相碰,薄凉的唇瓣近在咫尺:“那要……亲自检查一遍吗?”

谈宴唇瓣微张,一眨不眨地望着钱仲贺,钱仲贺的姿态神韵都毫无媚意,举手投足间都透露着上位者的骄矜和肆意,可这样的高傲却把他迷得五迷三道,几乎忘却了自我,跌落钱仲贺编织的天罗地网。

钱仲贺蛊惑着谈宴主动:“真的不想?”

谈宴怔怔地望着钱仲贺,视线下滑,落到那张薄红的唇瓣上,又静谧几秒。

随后他听到那张薄唇发出一声似有似无的轻叹声,捧着脸颊的大手似有抽离的迹象。

谈宴倏然抬手握住,勾住钱仲贺的下巴,垂眸索吻。

谈宴的吻技生疏且苍白,没有任何技巧而言,但却透着另一种虔诚和坦白,像是月色当空下最后一株昙花,在皎皎月光下袒露出最明艳动人的一幕。

而这一幕,恰好被钱仲贺拾摘。

钱仲贺很快反客为主,手掌游弋至修长白皙的脖颈,指腹微微按压,将谈宴带入怀里。

深眸中带着一抹得逞的笑意,钱仲贺放开谈宴的唇瓣,看到平日里优雅稳重的设计师被自己吻到双颊飞粉,薄唇嫣红,又忍不住凑上去,抿住那红润的唇瓣。

摊在腿上的平板不知何时被钱仲贺没收走,谈宴整个人都坐在他身上,双臂撑着他的肩膀,如同一块漂泊不定的浮萍,时沉时浮。

钱仲贺想到第一次开凿谈宴这块玉石时,谈宴紧张到一整晚都抓着他的臂肩,生涩到不知道该摆出什么姿势,每每问他能不能适应,都十分逞强地说继续。

明明肢体僵硬到酸涩,却还是假装一副身经百战的样子,这样的谈宴,真实又可爱。

钱仲贺俯身吻住谈宴的耳垂,明知故问道:“你有没有和别人做过?”

这个问题在第一次结束后,两人好像就进行过探讨,那时的谈宴给自己添了一个身经百战的人设,但殊不知那晚的缠绵才是打开他的开端。

自此钱仲贺便再也没有问过这个问题,但今晚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钱仲贺好像又被挑起了兴趣,又问他一遍。

说出去的话如同泼出去的水,覆水难收,谈宴只好维持人设,哑声回答:“嗯。”

钱仲贺像是不满意,研磨用力,话音都变成肯定句:“你没有和别人做过。”

谈宴感觉自己受到了莫大的羞辱,被昔日爱人挑明了话,在他怀里蒙了羞,被嘲讽到。

他想到钱仲贺身边站着的那个少年,一股无端的攀比欲喷薄欲出,他泄愤道:“你说错了,我身经百战。”

可这句话一说出,换来钱仲贺更加猛烈的反应。

钱仲贺埋头专注,半点都不信谈宴的鬼话,此时的谈宴几乎化成一滩春水,在他掌心战栗的模样,可半点都没有他口中诉说的那般从容。

谈宴像是被逼急了,颤抖不止,一口咬上钱仲贺的肩头。

钱仲贺主动坦白道:“我没有。”

谈宴眸光错乱,对上钱仲贺的视线:“没有什么?”

“你走之后,我再没有找过别人。”钱仲贺低声道,抬手捂住谈宴的双眼,耳根略红,纯情道:“那晚在中润酒店,也是我的第一次。”

钱仲贺手掌的力道不重,压下来几乎没有感觉,毫无压迫之感,谈宴双眸睁大,透过手指的缝隙,想要看清此时钱仲贺脸上的表情。

钱仲贺说,那也是他的第一次。

再没有比这句话更让他震惊的,谈宴曾担心过钱仲贺会忘记他,曾害怕过钱仲贺会憎恨他,亦恐惧过再见面如同陌生人,可却从未幻想过,钱仲贺会坚定不移地等待他……

本以为时过境迁,物是人非,他从未奢想过会与钱仲贺重新有一段露水情缘,以为再次相逢如同陌路生人,了无瓜葛,可是钱仲贺却在原地等了五年,是那个真正被困在那场大雨中的人。

谈宴只觉心疼,一颗晶莹的泪珠从眼尾滑落,跌入那只温暖干燥的手心,钱仲贺这才察觉到谈宴哭了,他慌忙错开手掌,将谈宴抱起:“怎么哭了?弄的太疼了?”

谈宴伏在钱仲贺的肩膀上,心脏钝痛,他不是在为自己疼,而是在替钱仲贺感到疼,他心疼钱仲贺,这么多年,一声不吭地在原地徘徊等待,等待一只不定归期的笨鸟。

谈宴泪眼婆娑地望着钱仲贺,嗓音喑哑道:“这些年,一直在等我?”

钱仲贺眸光一顿,而后无奈勾唇一笑:“你哭是为了这个?”他低声道:“那也太不值得了。”

谈宴抿着唇瓣,眸底又汇聚一汪水。

“我说过,”钱仲贺用指腹抹干净他脸上的泪珠,“其他人都不是你。”

谈宴张了张口:“可是五年很长……”

没有谁能耗费钱仲贺的五年时间,可是现在,好像有了。

钱仲贺爱怜地碰了碰他的唇:“我用五年时间上市了一家游戏公司,将游戏打开新的创新口,完善公司运营机制,扩充了商业版图,打开了海外市场,成为沪市证券会成员,完成的项目数不胜数。谈宴,这五年我过的很充实。”所以不必怜悯我。

钱仲贺只提商业成就,个人情感闭口不谈。

没有人知道寂静深夜他辗转失眠,只能依靠安眠药度夜的滋味;也没有人知道他不敢放松精神变成工作狂魔,把二十四小时分割成碎片安排工作,如同无情无欲的机器人;同样无人得知,在与谈宴重逢的那一瞬,他的心才重新焕发生机,缓慢跳动。

五年间的是是非非好像在钱仲贺口中体现出来都显得云淡风轻,仿佛只是弹指一挥间,白驹过隙不值一提,他在乎的,只是五年后的交逢。

钱仲贺的坦诚认真,让谈宴鼻头哭红。哄劝无济于事,钱仲贺只好把谈宴抱起,温柔地拍打他的脊背,等待他自行缓解情绪。

缓了一会儿后,谈宴趴在钱仲贺身上,声音沉沉:“……我也没有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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