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活了这么大把年纪,见过不少事,大庭广众之下捉奸的事听了不少,也不是没有亲眼见过,譬如之前状元郎沈玉容的妻子薛芳菲在沈母寿辰宴上被抓到与人私通,姜老夫人也是在场的。
姜老夫人肃容看着姜元柏。
她鄙夷不知自爱的人,讨厌破坏家族名誉的子女,但万万没想到,有朝一日这件事会发生在他们姜家身上。
晚凤堂里。
“真是庶子德行!”姜老夫人冷道:“教出来的女儿也一样!”出事的是三房,并非自己的亲生儿子,姜老夫人也不知道该庆幸还是愤怒。
至于姜元柏和姜老夫人那头,姜梨微微一笑,今夜他们当顾不上自己,还要更重要的事要做。
姜元柏很少看见母亲如此动怒,也沉默着不说话。
回到府里后,姜梨没有与姜元柏他们打招呼,直接回去了芳菲苑,白雪和桐儿见她安全无虞地归来,皆是松了口气,今日已经太晚,姜梨也没有告诉她们二人今日宫宴上发生了什么,她也忙了一夜,还和肃国公姬蘅周旋,眼下只想好好休息,有什么事,明天再说也不迟。
“你打算如何?”姜老夫人问。
她的路,总会越走越平坦的。
“儿子打算立刻辞了幼瑶和周彦邦的亲事。”姜元柏正色道:“此事一出,幼瑶不能再嫁去周家了。不管玉娥和周彦邦如何,幼瑶是我大房的嫡女,嫁去周家,也会沦为全燕京城的笑柄。”姜元柏叹道:“且周彦邦此子,心术极为不正,明明与我儿定亲,却又和姜家其他小姐牵扯不清,人品有悖,我不相信此人以后会好好对幼瑶。”
不过,那也没什么。姜梨愉悦地想,无论如何,能让眼前的敌人吃亏,也不算亏待了自己。未来的困难再多,也无非是像今夜一样一一化解就是了。
“我也是这般想的。”大约是看姜元柏和自己想到一处去了,姜老夫人脸色也缓和了几分,道:“他们周家此番也没脸再提和幼瑶的亲事。无碍,幼瑶如今年纪不大,过几日你再多留意合适的人家。我姜家的女儿再怎么,找个比周家小子好的郎君也是易如反掌的事!”
她和叶世杰的路,接下来势必会走得更加艰难。
姜元柏点头称是。
而叶世杰那头,季淑然想害叶世杰不成,而叶世杰如今已经是户部员外郎,本就惹人眼热,谁知道明里暗里会招多少嫉恨?先不说别的人,季淑然大可以让她的娘家,季家人给叶世杰下绊子。叶世杰虽然是洪孝帝钦点,但刚入仕,一点可以依仗的关系都没有,叶家过去并无做官的人,能给叶世杰的庇护实在很少。
母子两刚说到此处,外面便传来女孩子哭叫的声音,姜元柏回头一看,却是姜幼瑶不顾季淑然的阻拦闯了进来。
季淑然迟早会弄清楚,姜玉娥和周彦邦一事是姜梨所为。而这一回后,姜幼瑶将彻底不会和周彦邦走到一起,姜幼瑶恨姜玉娥,更恨始作俑者姜梨。
姜幼瑶一进来就拉着姜元柏的袖子哭道:“父亲,我不能取消和周世子的亲事!”
对于姜梨来说,看起来是皆大欢喜,实则才刚刚开始。
闻讯赶来的季淑然赶紧拉起她,姜老夫人眉头一皱:“季氏,你是怎么带幼瑶的,怎么让她进来了?”
今日之事,季淑然母女想害她和叶世杰,结果却成全了周彦邦和姜玉娥,甚至让沈如云钻了空子。这池塘里的水已经被搅得浑得不能再浑。说实话,连姜梨自己也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结果——谁知道沈如云会有这么一出神来之笔?
季淑然万般无奈,只道:“娘,老爷,幼瑶她伤心得过分,几次都险些晕厥了过去……幼瑶也是太可怜了,好端端的,周世子做出这种事,不是在往咱们幼瑶心头扎针么?”
姜梨却是懒得应付他。
姜元柏低头看向小女儿,姜幼瑶显然是真的伤心了,以她这般爱惜模样的性子,如今哭花了妆容也顾不得,嘴唇更是苍白如纸,姜元柏也难免心疼。在他看来,这件事受伤最大的就是姜幼瑶了,毕竟姜幼瑶没有做错什么,却遭到了心上人的背叛。
一路上,姜景睿神情古怪,仿佛极力忍耐想要与姜梨说话的冲动。想来也是,他定然巴不得和姜梨好好讨论一番今日姜玉娥和周彦邦的秘事,只是父母兄长都在一个马车,姜景睿不好开口,便一路上都对姜梨挤眉弄眼,姜梨不必问都知道他想说什么——回府后到芳菲苑再细细说谈。
姜元柏耐着性子道:“幼瑶,别任性了,周彦邦做出这等事,如何还能做我姜家的女婿?”又看了一眼姜幼瑶不死心的模样,狠着心肠继续开口,“周彦邦既然能和姜玉娥在一处,显然是心里没有你的,他心里若是惦念着你半分,就不会做出这等让你蒙羞的事。为父不能把你嫁给这么一个没有担当心里也没有你的男人!”
姜幼瑶大约要同季淑然好好哭诉一番,这番伤心欲绝的模样是万万不能被其他人看到的,尤其是姜幼瑶的眼中钉姜梨,姜梨便与二房乘坐一辆马车。
“不!”出乎意料的,姜幼瑶非但没有被说服,反而更加执拗起来,她反驳道:“周世子的心里是有我的,他之所以和姜玉娥在一起,是因为……是因为姜玉娥勾引他!是姜玉娥害他的!对,是姜玉娥做的戏!姜玉娥早就想抢走周世子,才会用如此下作的手段。这不是周世子的错,是姜玉娥的错!爹,你要做的不是解除我和周世子的婚约,是严惩姜玉娥那个贱人!”
姜梨没有和姜幼瑶他们同乘一辆马车。
此话一出,季淑然暗叫不好,姜元柏吃惊地看着姜幼瑶。
“唔,女人真可怕。”姬蘅在背后低笑了一声,自语道:“小女孩也是女人。”
姜元柏的心里,姜幼瑶一直是个天真烂漫不懂事的小女孩,而眼下这个状若疯癫、满口污言秽语的女子,实在是太陌生。
姜梨的笑容就淡了几分,点了点头,随着姜家的队伍飘然而去了。
季淑然忙笑道:“幼瑶她是太生气了,之前也听到些风言风语,说是玉娥……”她有意要把脏水往姜玉娥身上泼。或许也算不上什么脏水,在季淑然看来,姜玉娥最后与周彦邦搅在一起,未必没有半推半就,或者根本就是和姜梨狼狈为奸。
真是奸诈极了。
“胡闹!”一直冷眼瞧着的姜老夫人厉声道:“姜玉娥是自己引诱的周彦邦,那沈如云又如何?中书舍郎的妹妹,可犯不着主动去引诱周彦邦!”
姜梨微微一怔,心里有几分泄气。她故意这般说话,便是想让姬蘅以为,今日之事是他们二人一起做成的,日后姬蘅倘若想要出卖她,总有几分顾忌。谁知道这人倒是警惕得不得了。
倘若姜梨在这里,听到姜老夫人的这番话,定然会忍不住笑出声来。因为就如姜老夫人荒谬的说法,中书舍郎的妹妹,可不是主动着去引诱周彦邦?甚至不惜牺牲自己的名声,也要放言周彦邦“轻薄”与他,嫁到周家去!
“别。”姬蘅的扇子在黑夜里发出些幽暗的华光,他漫不经心地道:“唱戏的是你,看戏的是我,二小姐不要弄错了。”姬蘅诡异地一笑,“我只看戏,不唱。”
姜幼瑶呆住了。
姜梨轻轻对他行了一礼,道:“今日全仰仗国公爷出手相助,姜梨不胜感谢。”
的确,姜玉娥可以说是引诱周彦邦,那沈如云又是怎么回事?沈如云和周彦邦之间,过去可以说得上是陌生人啊。况且沈如云不是姜玉娥,一旦沈家提出要周彦邦负责,毫无疑问,如永宁公主说的那般,周彦邦是一定要娶沈如云的。
姬蘅还站在原地,见她转身,有些意外。
自己就算贵为首辅千金,也不能怎么样。除非当日被周彦邦轻薄的还有自己,或许还能和沈如云一较高下,看周彦邦最后如何选择。
姜梨跟在姜家人身后,准备一起回府,要离开的时候忽然想到什么,停下脚步,转过身来。
看姜幼瑶似乎有所触动,姜老夫人又冷声道:“况且,不管姜玉娥最后和周彦邦如何,我们姜家也绝不允许姐妹共事一夫的事情发生!周彦邦,不可能成为你的丈夫!”
姜幼瑶大约还想质问周彦邦为何要这样对待自己,奈何季淑然一直死死牵着她,况且周围还有许多人再看,只得作罢,只是那心如死灰的模样竟比被捉奸的周彦邦还要憔悴几分。
姜幼瑶身子一软,直接瘫软在地,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顾着嘤嘤地哭泣。
姜家也得回府。
她知道,姜老夫人说的话是真的。她和周彦邦,什么都做不成了!
身在局中的两位小姐都离开了,独独只剩周彦邦一人,宁远侯府也是立刻要带周彦邦离去的,看客们看到此处,也晓得接下来没什么可欣赏的了,便纷纷告辞打道回府,却是准备着回到府中,继续谈论这场惊心动魄的风流韵事。
辛辛苦苦筹谋,从姜梨手上抢来这门亲事,欢欢喜喜地等着良人迎娶自己进门。只要等来年冬天,只要等那时候,她就是名正言顺的世子夫人。
杨氏不好说什么,只得硬着头皮上前扶起姜玉娥,带着姜玉娥走到一边,匆匆与姜元柏说了几句,甚至不敢去看季淑然是什么表情,匆匆离去了。
可这一切,却在快要成功的时候功亏一篑,到头来辛辛苦苦,却全为他人作嫁衣裳!
尤其是,姜玉娥和周彦邦之间指不定是你情我愿,既然是你情我愿,也就不存在什么“交代”不“交代”的了。
姜幼瑶的心中,灰暗地绝望。
杨氏和姜元兴二人此刻才是叫苦不迭。虽然平日里杨氏也不喜欢自己女儿讨好季淑然母女,但身为姜家人,也晓得其中利弊,姜玉娥成了姜幼瑶跟班一样的存在,不是没有杨氏纵容的结果。姜玉娥眼下这么做,无疑是得罪了大房,便是想为姜玉娥说话,这里也实在没有姜家三房开口的份。
正在这时,外面又自远而近传来女子抽泣的声音。有人打外面进来晚凤堂,却是姜家三房的人。
姜玉娥不是没有听出宁远侯夫人语气里的奚落和不在意,她心中半是屈辱半是羞愤,却也无可奈何,只得把求助的目光投向杨氏。
姜元兴一进门,二话不说就对着姜老夫人跪了下来,在他身后,杨氏和姜玉娥也跟着跪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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