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来上京里一直有传言,说定北侯与宁大人分外不和,场上你死我活,场下也是争锋相对。
可眼下,这两人竟是一起来的。
不但一起来,这定北侯看他的眼神,竟依旧是这般轻蔑抵触、令人不适。
沈晏明道:“徐统领眼下命悬一线,不宜有太多人打扰。”
李景乾越过他径直就往里走:“既是不宜有太多人,那沈御医就先出去吧,记得将门带上。”
“……”
他生气地转身跟上他,想说自己好歹是个御医,要走也该他走才是。
然而还不待他出声,里头的宁朝阳就低喝了一声:“徐统领!”
李景乾快步入内,垂眼就见徐若水又吐了一口秽物,嘴唇发紫,呼吸也短促。宁朝阳扶着他的肩,脸色分外难看。
“千尾草生在徐州,解药得是近旁食草的鱼。”沈晏明跟在后头道,“但这毒性猛烈,徐州离此地路途又遥远,恐怕是来不及了。”
徐州?
宁朝阳抬眼看向对面这人,眼神不太友善。
李景乾皱眉:“你想也不想就怀疑我?”
不然呢?徐若水眼看就要胜出了,却突然就中了毒。偏巧这毒还来自镇远军囤兵修整所在的徐州。
宁朝阳朝他伸手:“解药。”
“我没有。”他气得脸颊都鼓了起来。
“保魂丹呢?”她神色严肃,“你既得过那等好药,就绝不会只有一颗。”
是不止一颗,但是。
“那东西只能延缓半个时辰毒发,又不能将这毒全解了。”
半个时辰用飞的也来不及去徐州捉鱼,时辰一到,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
呼吸微沉,宁朝阳捏紧了徐若水的胳膊。
凤翎阁其他人接二连三地到了,华年带了好几个名医来,程又雪也拿了一堆灵药,宋蕊甚至转眼就已经把送糕点的人给捉拿住押去了大牢。
可是徐若水的脸色还是肉眼可见地变成了一片死灰,嘴里吐的东西也慢慢带了血。
“宁大人。”他突然睁开了眼。
宁朝阳站在旁边应了一声。
徐若水眼里放光,撑着床弦坐起来些,笑着与她道:“你那三叉到底是跟谁学的,下回能不能教教我?”
喉间微紧,宁朝阳点头:“教,等你好了我便教你,往后去禁内上任……”
话说一半,戛然而止。
她眼皮颤了颤。
目之所及,徐若水骤然闭了眼,脑袋垂下来,鲜血不断地从嘴角涌出,像一条奔腾不停的小溪。
“徐统领!!”周世殷大喊一声,尾音带了颤。
他这一声出来,屋子里的众人都忍不住跟着悲戚,呜咽之声由轻到重,慢慢地响成了一片。
宁朝阳被挤到了外间。她安静地站了一会儿,在震天的哭声里轻轻接道:“往后去禁内上任,你也能用得着。”
没人再听见这后半句话。
屋子里进了很多人又出去了很多人,嚎哭哀啼,愤怒咒骂,她兀自站了许久,才想起来要去大牢里审人。
“你别难过。”有人对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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