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嘟咕嘟”,喝完瓷罐里的清水萝卜汤,桌面上的饭菜都被他给消灭了,稍稍收拾一番,林南星提上一只扁平木匣出了屋子,看了看左边的屋门紧闭,他走向了右边。

推开门,二叔还是一动不动的躺在架子床上,薄被整整齐齐,黑白相间的头发自然的铺在枕头上。

“二叔,吃饭咯。”

林南星坐到床边,将扁平木匣放在枣红圆凳上打开,木碗中盛着半碗米饭,米饭里还加了不少萝卜汤,米饭上是一堆颜色区别分明的菜,正是自己午间吃的菜被精细切块的样子,一柄玉勺搁在碗里。

伏下身子,右臂顺着脖间空隙伸进二叔背部,入手衣衫里皆是瘦骨嶙峋,林南星将二叔扶起靠在自个儿胸前,左手拿起了碗、右手拿起了玉勺、送到二叔嘴边。

“二叔,吃饭嘞。啊……”

毫无光泽的脸宛若豆脯,不带一丝生气,二叔闭着眼小口吸吮着玉勺中的食物,现在林南星在他身上压根看不到当年的模样,有时这会让他感觉有些恍惚。

也许是七岁,可能是八岁,那时候二叔还是风华正茂的模样,记不清是什么时候,二叔突然只能躺在床上,一开始他还是能说话的,再后来,林南星就只能说给他听。

“二叔,我发现芙姨的药真的好用,早上用了一回,那狗鼻子都抓裂了。”

“可芙姨懂那么多,她却治不好你。我经常问,我二叔到底是怎么了,她也不和我说,一问她就生气。有时候我担心芙姨知道太多,有时候又觉得她知道的太少。”

“二叔还记得吗?以前你和我说了好多道理,我现在都还记着,只是能用上的并不多,今天用上了一道,二叔以前和我说过,别人帮你,你总要想着法子帮回来,知恩要图报。”

林南星一口口喂着,二叔艰难的一口口吸吮、咀嚼、吞咽着。

“她是个可爱的姑娘,还是个江湖人!芙姨不喜欢她,我能感觉到,阿星有点苦恼。”

“江湖真有那样坏吗?其实我觉得,就像一把刀,可以用来杀人,也可以劈柴,不能因为能杀人,就不要刀了吧?那样的木头会不好烧。”

有烦恼的时候,林南星总是愿意在二叔身边说些什么,十七岁之前,他提到的更多是又被芙姨给揍了,而十七岁之后,这样的场景反倒少了,因为有些话,不能对芙姨说,同样也不能对二叔说,他知道,他们是反对的。

二叔吃的很缓、很有节奏,可小半碗都未完全吃完,他就闭上了嘴,林南星将玉勺放在碗里收到一边,左手食指虚放在他人中之上,轻轻的气流、若有若无的经过手指,二叔是睡着了。

将二叔的脑袋搁在青色枕头上,抚顺了那黑白相间的头发,再将薄被盖的整整齐齐,看起来就像林南星来时的那样。

垫起脚尖、拎着木匣、回身双手拉上了门,林南星觉得轻快了许多,好像把一些见不得人的秘密,说了出去。

日光下竹叶鳞鳞,眯着眼看向对面,自己的屋子与芙姨的屋子都关着门,有时他会想,芙姨与二叔到底是什么关系?中间隔着一间开着门的屋子,似乎能看出些什么。

在有了接近一年的“见识”之后,他发现家中并无营生,甚至可以说没有任何银子的收入,可这屋子、这庭院、这午餐俱不会凭空而来,西雀丁字号的屋子确实不入流,可在石狮子旁看过太多无家可归之人,之前十七年的白纸面上加了一些东西,怀疑、思考,这是人的本能。

踏着青石板,不觉间已经行至芙姨屋子前。

轻轻的敲了敲,林南星对着门说:“芙姨,二叔吃完了。”

“进来吧。”

推开门,卫采薇的身子半靠在架子床上,小虎牙闪着光、明眸看着他,有些大的莲青色寝衣穿在身上,芙姨侧着身子,拉过薄被给她缠着白色细纱的小腿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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