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雨怔愣在原地。
这还是她来到这第一次看见荷菱姑娘有这么大的情绪波动。
她平时总是冷淡着脸。
了无生趣。
竟也会颇有些失去理智的问别人的行踪。
微雨:“大小姐跟老爷夫人正吃饭呢。”
荷菱姑娘好像松了一口气,可这气里又蕴藏着失望难过。
她低头哦了一声。
然后又开始盯着手上的绣帕子出神。
微雨知道荷菱姑娘孤独,没个人做伴。
在苏婉仪来之前,这个屋子永远是暗的,冷的,无声的,寂静如冬的。
她每天在别的院子里还有活要做。
也很少跟荷菱姑娘说话。
她听到的也只有荷菱姑娘简短单个的音节。
有时候她就想,如果给她这样的富贵生活,却不能说话,不能走路,不能越一点规矩。
那她是不会要的。
可荷菱姑娘要了。
她一个人过了不知道多少年这样的生活了。
微雨看着低头的荷菱,有些心软。
她走上前去。
想要安慰荷菱姑娘。
谁料,荷菱姑娘捏着绣花针开始绣,嗓音苦涩弥漫:
“微雨,下次她不来了,你给我报个信吧。”
苦等着一个人的滋味真的不好受。
针线从红艳的花骨朵中穿梭。
她的声音零零落落,散落在地上,四处跳跃,如同透过的光珠。
孤寂如同生根草木从她身体里破土而出。
微雨突然就被堵的语塞了。
她举起手中的点心。
“荷菱姑娘,我和大小姐去逛街去了,这是她让我给你带的点心。”
荷菱黑如鸦羽的睫毛翕动。
手上的针也卡在布面中。
她像是没听明白这句话,想了想,抬头看着微雨。
眼皮半撩起。
遮不住里面的不可思议。
微雨瞧她似乎不信。
把点心包裹塞到她手里,“真的,不信你打开看看。”
点心用微黄色的油纸袋包裹着。
压在她腿面的裙子上,沉甸甸的。
糯香的味道已经飘到她鼻子里了。
荷菱满是希翼,紧紧咬着嘴唇,轻手轻脚打开油纸袋。
动作轻的像是怕它碰碎了一样。
整整齐齐的糕点摆在她面前。
这还是十年来,荷菱第一次见到糕点,原来是这样的好闻。
醉人的美味。
啪。
荷菱的眼泪低落在纸袋上。
吓坏了微雨,也惊到了她。
“荷菱姑娘,我先去拿饭去了?”
荷菱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有听见她在说什么,愣愣点头。
桌子上印着蜡烛的油滴。
地板上铺着黄昏的余晖。
荷菱捻起一块点心放在嘴里。
这是她十几年来,吃过最甜的东西了。
好像什么苦都不算苦。
一切都是这个穿着白纱洋裙,笑颜明媚的姑娘给她带来的。
阿碗。
荷菱轻轻的念。
这个名字辗转似呢喃般。
她想,阿碗真好。
第二天早晨,微雨就告诉荷菱,她要跟大小姐出去逛街。
也就是说,今天阿碗也不会来。
荷菱抬头望着高窗,心里苦涩的像是在炖一碗莲心杏仁汤。
荷菱装作不在意,抿唇绣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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