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干人马看着那边忽地大发雷霆,顿时面面相觑,皆是不敢出声。王五六赶上前劝道:“韩县尉,眼下火势正盛,那些娼女怕是没了活路,何必搭上自家弟兄的性命,回头再掳些女子便是了。”

啪!巴掌落在王五六的脸颊,韩堇阴冷地看他一眼,厉声道:“一群废物!”

随后面色狞恶,奔着步卒们大吼:“还不速去找桶索、唧筒!今夜暖翠阁若是焚毁,有一个算一个,你们都别想活着!”

声音方落,道道身影赶忙散去。

夜风阵阵,火势陡然旺盛了几分,已然烧上楼阁。韩堇来回走动着,时不时看向院门,某次回首间看到这一幕,气息登时短促。

这时一步卒拎着水桶慌了神地跑来,却不慎绊倒在院门,桶里的水洒了一地。

韩堇目眦尽裂,扑上前狠踹他一脚,叱骂一声“废物”,跟着拽起地上还余半桶的水,冲自己当头浇下,随后咬着牙,急如星火似的奔进暖翠阁。

正提着唧筒赶到的刘阿大与王五六看得一阵瞠目,疑惑片晌,刘阿大对王五六问道:“你负责暖翠阁,这里面有什么珍奇玩意,他竟肯自己舍命去救?”

“哪儿来的珍奇玩意……”

韩堇赴险如夷似的一头扎入,到得楼阁时,他一边避开几处汹涌的火焰,一边扑打衣物偶尔烧着的火苗。

随后目光环伺一圈,最终定格在不起眼的角落,见到那边的情况,面色顿时一喜,忙不迭地凑去,却未察觉梁柱的阴影里,缓缓走出了几位手持飞刀的女子……

暖翠阁外面的火势愈发凶猛,远远得,大火攀咬着错落的建筑自下而上延烧,楼阁撮尖便仿佛火中迸发新生的花朵。过得一阵,暖翠阁倾塌,漫天声响里,花朵凋零,焚作飞灰。

更远处,躺在县尹宅邸盝顶上的姜丽目光淡淡地瞥向下面。三十来步卒尚未得到县尉号令,也不知该如何处置眼前一群夜聚的秀才儒生,只得大眼瞪小眼地静待一旁。

“这些文人儒士有甚保护的,看着羸弱,却没几个是省油的灯。”想起朱重二的话,姜丽嗤之以鼻,倒是县衙那边竟无人上前管束百姓,着实令她意外。

这时远处明火逐渐黯了下去,余烬袅袅,温热热的气流吹到这边,姜丽望了那边一眼,随后看着夜空,双眸眨了眨,忽的记起前朝不可考的诗作:

“一团茅草乱蓬蓬,蓦地烧天蓦地空。争似满炉煨榾柮,漫腾腾地暖烘烘。”

……

另一边,守城士卒小靳坐在谯楼,目送同僚们换上甲胄,奉令赶往北街拱桥,他则与另一个今成亲六日的同岁少年被长官留下看守城门。

过得一阵,夜雨方收,寒风凛冽。

这时成亲六日的少年冲小靳双手作揖恳求着什么,小靳迟疑片晌,摇头后又点头。那少年见状嘿嘿一笑,连忙拜谢,随后便匆匆溜下谯楼,赶回家去抱俏妇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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