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可是,你难道不知道,这并不是我大伯父心里想选择的,他没有办法。”她愤怒而生气,“大伯父是被你们推到这个境地中的,你怎能如此!”
司桓肃却嘲讽道:“顾孟庆乃朝廷命官,任监察刺史之职位,原本就应该做圣上的眼线,替圣上尽忠,而非司明哲保身,左右平衡。若真的归顺于姚州牧所用,那便是叛国,纵然死在我刀下,也丝毫不冤枉。”
“你放屁!”
顾运红了眼睛,气得用力朝司桓肃一扑,一下将他扑倒在地上,脱口而出大骂:“你自己要朝廷的狗,我顾家却不屑,你再说杀我就先杀了你!”
司桓肃冷冷一笑,被顾运压在身上,但并没有动。
顾运察觉到什么,仔细一看,发现司桓肃面上竟有一层薄薄的潮红,她反应过来,立马伸出冰凉的手往司桓肃额头上一探——
果然很热,不是正常温度。
“你发烧了?”
司桓肃平淡得没什么反应,只说:“想杀我,哥哥,现在正是好时机。我大可以告诉你,犯在我手上的人,从来没有一个能逃得过,你顾家也不会是那个例外。现在,要试试杀我么?等我一好,可就没这个机会了。”
顾运又恨又急,怒从心起,“你闭嘴,闭嘴!”
她一把抽出司桓肃放在身边的长刀,翻身跨坐在人身上,将他死死压住,哐一声,把刀刃抵在司桓肃脖子处。
“别以为我不敢,我真的会杀了你!”
司桓肃笑了,“来,动手。”
他见顾运不动,竟抬起一只手,捏住顾运的手,用力往前推,锋利的刀刃瞬间压住脖颈,划破外表一层皮,血丝一下流出来。
“看见没有,要这样用力。”
顾运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大口大口呼吸,将刀狠狠朝着地上一扔,仰头大骂,“你有病是不是!脑子有问题是不是!”
她站起来,冷眼看着司桓肃,怒吼,“杀你我还嫌脏手呢,你可以自己去死,病死在这里行不行啊!我不管你了!”
说完,咬牙切齿,踉踉跄跄转身跑了。
凌乱细碎的脚步声渐渐从耳边消失。
司桓肃躺在地上,微微闭着眼睛,左肩上的伤口已经与包扎的布条黏连在一起,穿着中衣都能看见深污的受伤血肉已经有发炎的迹象。除此之外,手臂上还有好几道狼爪抓伤的沟壑血痕。
发热致使呼吸声都变得浑浊厚重,有浮沉之势,此时若有人经过看见,必会认为这是个将死之人。
不知过了有多久,忽而有动静传来,司桓肃耳朵一动,调整了呼吸声。
很快就听出来是熟悉的脚步声。
顾运去而复返,眼中噙着泪,脚步带风,完全不顾会不会被裙子绊倒,往司桓肃身上一扑倒,故意撑在他受伤的地方。
一边哭一边骂:“你死了和我有关吗,是我杀的你吗,是吗,你要杀我家人,我就不能杀你吗。”
越骂越哭,越哭越凶,一手揪着衣领,一手抬手,“啪!”地给了司桓肃一巴掌,“打死你,我打死你。”
哭声成了止不住之势,泣得好不可怜,还记得抽出左手,再照着左脸抽了一巴掌。
继续骂:“我打不得你吗,你知道我什么辈分吗,你要不要回去查查族谱,我特么是你姑,是你姑奶奶,是你一辈子的祖宗!”
顾运一顿发泄,又捶又打又骂。
“还打?”司桓肃终于忍不住,捏住人手腕,凤眼睁开,微微上挑。
乍然印入眼帘的就是一张哭得泪水横流,好不可怜的脸蛋,眼睫沾了泪珠,哭成一簇一簇,翕动时就像是淋了雨的蝴蝶。
头发披散着,半干不湿,只穿着单薄的寝衣,脖子和脸蛋冻的雪一样白,眼睛鼻子是哭红的。
就这样,还凶得和野猫一样,敢抬手照自己脸上打巴掌,敢自称祖宗。
顾运坐在旁边抽搐,吸鼻子。
司桓肃:“怎么又回来了,不是说过,日后就是有人受伤快死在你前面,也不会管的?”
“我什么时候说……”顾运下意识脱口而出回答后,发现的确那话很熟悉,顿了几秒钟,才想起来,的确是自己以前闹南襄侯府时候说过的话。
司桓肃怎么知道的?他听到了?
“你管我。”
司桓肃站起来,束上头发,拧眉看着顾运,随后将烤干的外衣扔给她,“穿上,走了。去前面找家农舍借宿。”
穿就穿,顾运身体都冻成冰条了,当然不会拒绝,把人家的外裳当披风裹在身上。
司桓肃:“头发?”
顾运声音嗡嗡,“怎么办,我又没有束冠,又不会梳髻,手还疼着呢,你要我怎么办,就这么着吧。”又不差这点,就现在这样子,落魄跟乞丐都差不多了,还管梳没梳头发呢。
两人穿过一片田野,顺着炊烟袅袅进了一片村子。
司桓肃掏出一块银子,不费吹灰之力借到一户人休整。
顾运有一句话说错了,他们就算身上又脏又湿,那也绝对不会被误会为乞丐,哪有乞丐生得两位这样仙品玉貌的,谁信?
借宿老娘小心问两人是哪里人,打哪儿来到哪儿去,那眼神,明显是误会了两个是私奔离家的一对野鸳鸯。
司大人还能看不出?当即言家就在清河郡,还有模有样说了个地址,道他们这般狼狈皆是因路上遇见了打劫的,将他们车马抢走,还他们推进了水里。
至于旁边一个,司桓肃看着顾运,淡淡说:“别看年纪小,殊不知在家里辈分却高,可是在下实打实的,姑、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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