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玄江畔,第二春秋等人循江而行,此时正值阳春,荷花却早早竖起了骨朵,粉白的花苞独立在满江荷叶之上,游人只觉误入夏季。
“北玄江暖,向来如此。”
庄佩文与第二春秋偶然相遇,言谈却极为投机,双方所行又有同路,第二春秋便邀庄佩文同行一阵。途中,见第二春秋皱眉远眺江畔荷花后,庄佩文解释道:“但二十年前还没有如此之多的荷花,国师大人主掌国事后,有传闻称国师大人独爱荷花,临江百姓便争相种养,荷园便逐渐占据了大半的江面。”
第二春秋点点头,心中却在思量,这荷花是否如传闻中那般与荷园有关。
赵辞开路前行,庄佩文与第二春秋相谈甚欢,一开始聊起傅广书的故事她还听地津津有味。后来,便是两个读书人的交谈了,她实在听得头昏脑涨,众人起身继续赶路后她便逃也似的跑到了队伍最前头,沿路斩了几根竹子,一边前行一边编织着什么,看样子,这位心怀大侠梦的女子还是念念不忘那顶竹笠。
青书未则走在最后,先前第二春秋与庄佩文聊到诗词歌赋,青书未几次开口都颇有见地,令庄佩文惊异不已,便从书箱中取出了一本他抄录的诗词相赠。青书未欣然收下,随后吊在队伍最后边走边看。
庄佩文则与第二春秋边走边谈。庄佩文默守私塾十余年,却见闻广博,学识深厚,教书十余年的他谈吐也令人舒适。第二春秋本就对北幽人文世事了解不多,庄佩文则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因此与庄佩文闲谈一路第二春秋只觉受益匪浅。编完帽子的赵女侠也悄悄放缓了脚步,拉近了她与两人的距离,竖起耳朵听着北幽的闲闻轶事。
行路有良师,千里亦不难。
四人同行了一日。夜晚,庄佩文与第二春秋坐于火堆前,青书未一如既往地静坐养神,赵辞昨日守夜,于是早早便歇息了。
火堆前,庄佩文正就着火光欣赏第二春秋的画卷,画中每位妖物都有独属于它们的故事,庄佩文看得有些入神。
第二春秋道:“若庄先生愿意,我也可将先生绘于此卷上,可由先生自己落款。”
庄佩文笑着摇了摇头,道:“只是乡间一流萤,哪里值得笔墨。”
一路同行,两人言谈真心,庄佩文对于自己的身份并未半点掩藏,对于第二春秋能知晓也不觉意外。只是回头笑道:“你今日与我闲谈,时有恍惚,却是为何?”
为师者,不仅以诚待人,亦知他人心绪,即便境界相差巨大,第二春秋与他交谈时的细节却丝毫没有被他遗漏。第二春秋与他交谈,偶有神情呆滞,似乎是回想到了别的什么。
第二春秋叹了口气,苦笑道:“先生言谈温煦,学识渊博,与我交谈时像极了我的一位……”
第二春秋开口却说不下去,他不知该如何称呼那个人。
不远处,青书未轻轻挑眉,她想到的,却是在云间道遇到的那位老者。
“恩师?”庄佩文问道。
第二春秋摇了摇头,否定,却没有回答。庄佩文也没有再问下去,只是收起画递还给第二春秋道:“这画卷画地极好,刻意藏拙之处也处理地极为高妙,希望第二先生能以此卷,广记天下山河妖物,若他日山河变迁,妖物消亡,也算是在先生这留下存在过的证明了。”
第二春秋接过画卷道:“不敢被庄先生称做先生。不知庄先生如何看出我画中藏拙?”
庄佩文笑道:“老夫虽不通画技,年轻时却以抄书为生,开设私塾后,玄室县书籍难觅,私塾所用书籍都是我去其他县城抄录的,因而颇懂书法。书画相通,便知你刻意在画中留了几笔。”
庄佩文又转头向第二春秋道:“那青姑娘才情极高,我便赠她我抄录的诗词。今日与你聊了一天,又看了你的画,我也有话相赠。”
第二春秋庄重道:“晚辈洗耳恭听。”
庄佩文摇头道:“不是什么金玉良言,只是一个词:‘落子无悔’。”
第二春秋腾地起身行礼:“晚辈受教。”
庄佩文起身扶下第二春秋,两人再次坐回火堆前,在闲聊着什么。
……
次日,四人再度赶路,行了一个时辰,一处路口,一条道继续沿江而行,一条道往中北乡而去。庄佩文与三人告辞,背着一书箱手抄的书独身前行,行了百余步后,一个少年自远处朝庄佩文跑去,似乎是他的学生。少年帮先生背起书箱,先生则转过身去,朝着远处的第二春秋三人再次挥手作别。
第二春秋长出了一口气,眺望着庄佩文离去的方向道:“良师益友,遇到他,是傅广书之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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