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鬼仿佛听懂了陌一的话,龇牙咧嘴地原地暴跳,嚎啕大叫之后,十只如钢铁般的利爪不断地向陌一抓去,他边用剑鞘抵挡边骂,“为什么她们老跟着我?”

“因为你说她长得丑。”

“真的长得很丑嘛!”

此时陌一的身侧又多了几只暴躁的女鬼,叶观南抬头看向前方,结界微动,后院似乎有一个影子在走动。

“喂,师父,你干嘛去?”

“我到后院看看去。”

“你倒是把这些鬼收了再去啊。”

“你忍忍,阴兵在赶来的路上。”

“师父啊……”

不等陌一抱怨叶观南已出现在后院,他从一排排房间门口走过,眼前身后,所有的房间漆黑一片,可以说连一盏烛火都没有。如果说前院是鬼哭狼嚎,后院则静得没一丝风声。突然,一道黑影从叶观南身侧的房间闪过,随后是一声苍老的,低低的哭泣声。

叶观南推门而入,手上亮起一道明光,四周空荡荡,哭泣声却在空旷的房间回荡。叶观南发现房间的四周,窗户、红木门、梳妆台上都贴满了符纸。夜风吹过,似乎有一双眼睛偷窥着他的一举一动。

哭泣声还在,压得低低的,叶观南寻着声音找去,蹲下身突见床底趴着一个人影。

“我儿子死了……”

是个满头银发,衣衫不整的老妇人,此时她把脸埋在地面上,身体一抽一抽的,叶观南把手递给他。

“老婆婆,你出来说,你儿子是谁?”

“我儿子死了……”

老妇人重复着这话,叶观南跟着重复,表情玩味。

“老婆婆?你儿子是谁?”

半晌老妇人才抬起头,她的皮肤上似乎趴着一条条虫子,也像岁月蚕食下的墙面,眼窝深陷,灰白的蓬乱的头发下一双眼睛浑浊而恐惧。

同时,前院的结界微动,有人闯进来了。叶观南布了一道结界覆在这个房间,一个念力已经回到前院。

闯结界的正是涂山护,他一来众鬼像发了情的母猪,纷纷调转方向,全部向他袭去。陌一终于得了喘息的机会,却见涂山护拿了把扇子,气定神闲,像扇蚊子一般,一群鬼稀稀拉拉被甩到几米开外。

“哇,师父,这法器看上去很厉害,你也给我整一件呗。”

“看着很贵。”

“我这两年降妖除魔也攒了不少钱……”

陌一的声音越来越小,叶观南不假思索地拒绝,“没钱。”

“师父,您如此清贫下去难道不为徒儿的未来着想吗?”

“你有什么未来?”

“比如娶妻生子。”

“咳……自信点,你总会碰到图你人而非图财的真命天女。”

那边一批鬼被打倒后又一批鬼冲了上去,叶观南和陌一也进入正题。

“你觉得他们是冲着谁来的?”

“侯爷顾情还是夫人胡不喜?据我所知,这位侯爷风流文雅,虽能武却嗜书如命,最好写诗作画。坊间关于他的传闻无非是与青楼花魁二三事。胡不喜吧,如果他们夫妻和睦是建立在狐妖作祟的基础上,那这女人还挺可悲的,难不成是因爱生恨?”

“坊间的传闻不可尽信。”

陌一看着和群鬼打得不可开交的涂山护,喃喃道,“我往常来时这鬼可没这么多,师父,我要不要上去搭把手。”

叶观南心道,“往常没这么多,这说明,今晚缺了一个很重要的人。”

下一秒他已经出现在侯府红砖琉璃瓦的屋顶上,眼睛如猫头鹰般迅速闪过每一个院落,他对侯府的设计瞬间了然于心。

这是一栋回字形设计的府邸,叶观南一眼就看到一间亮着烛火的寝室,隐了身进去。寝室内亮了两排烛火,床塌上一个女子正睡着,两位贴身丫鬟在旁守夜。

想来这就是胡不喜了。

也许是受狐仙反噬,女子的身形消瘦,脸颊凹陷,使得颧骨略微凸出,她的脸颊没有血色,嘴唇很薄。

结界没有闯入的痕迹,叶观南环顾四周,突然,他对上了一双眼睛。

床榻正对的一扇窗后有一片树林,一棵黝黑的老树上坐着一个鬼魅的黑影,夜光将他的面貌完全覆盖。他看到叶观南了,同时也把院中的情况尽收眼底,叶观南追去,黑影从树上飞落,瞬间没了影子。

想来这就是陌一说的厉鬼了。

叶观南坐在他刚刚蹲坐的位置,突然感觉身后一股凉意,一回头,一具骷髅从树上掉下,只见他上下颚不停地咬动,发出“嘻嘻”的笑声。叶观南一脚踹过去,那倒霉蛋瞬间变成一堆碎骨头。

一阵窸窣声后,一切归于平静。

而这个位置正对的,正是胡不喜的寝室。

叶观南定定地盯着胡不喜的寝室,像鬼一样蹲坐在树梢上,他一时没明白,这鬼是不是每个夜晚都这样盯着侯府的一举一动的。

此时耳边传来陌一的声音。

“师父,阴兵怎么还不到?”

“公务员,办事效率都不高。怎么,她们追着你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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