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子俩一个拖,一个躲的,很狼狈地到了后罩房。

见二人衣裳有些凌乱,银花惊问:“三爷跟二少爷怎么了?”

“没什么,阿泠在吗?”

“在。”银花领他们进屋。

孟清泠正要吃饭,扭头瞧见父亲跟弟弟站在绣了岁寒三友的花梨木屏风旁。

“阿泠。”孟彦端尴尬一笑。

“爹爹这会儿来是有什么要事吗?”

“没有,”孟彦端瞅了一眼桌上的菜,“我跟阿序也在这里吃,行不行?”

孟序皱眉。

他并不想蹭饭。

孟清泠也不想招待他们。

“就这几个菜,恐怕不够吃,”她挪到书案前坐下,“现在时间还不晚,爹爹有事就在这里说吧。”

连顿饭都不给他吃,孟彦端胸口一梗,自己何时得罪女儿了,竟让她如此冷心冷肺!

“阿泠,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跟阿序?不然你怎么变这么多?今日我跟阿序都在,你就告诉我们吧……是不是阿序不听话,让你伤心了?”

前世的事如何说?

伤心也好,不伤心也罢,她总是不想费神了。

孟清泠淡淡道:“爹爹,如果您非要追问缘由,可能是因为得了那场病,我病过之后才知道轻松活着有多好,我不用去期待别人,别人也不必来期待我。”

“此话何意?”孟彦端听不懂。

姐姐总希望他能考上秀才,而后再中举,让母亲在天之灵开怀,所以孟序听得懂,这跟之前她说“不想再管他的事”是一样的。

可是再听一次,不知怎地,心情更为复杂。

姐姐的改变他比父亲清楚。

那个不厌其烦,一遍又一遍叮咛的姐姐已经没了。

分不清是难过还是解脱,孟序转身就走。

“阿序,”孟彦端追上去,“你别走啊,你说句话啊!”

孟序不知道说什么。

是他将姐姐推开的,难道要去求她回来吗?可就算求回来又如何?姐姐轻易能学会的东西,他学不会,姐姐越有耐心,他越难以忍受。

孟序突然跑了起来,冲出穿堂。

“唉,唉,这孩子!”孟彦端站在门口无可奈何,“阿泠,阿序就是这个性子,你别在意,为父知道他总跟你顶嘴,但他并不是存心让你为难,他就是,就是……”

孟清泠打断道:“您别说了,随他去吧,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再管他。”

语气极为坚决,孟彦端只好先退一步:“好好好,不管就不管,为父也不逼你,”他仍对这女儿抱有期望,也许有一日她会变回来,“你吃饭吧,为父不打搅了。”

他走了出去。

瘦长的背影在夕阳下有些落寞。

那一刻,孟清泠不免动摇,但很快又冷静下来。

父亲就是这样的资质了,真的升官反而害了他,就这么平凡地过下去吧,没什么不好。

她也一样。

*******

在选陪读姑娘的时候,谢丽洙向掌事太监陈登提了一连串的要求,最后陈登找到了孟清泠。

莫说这姑娘的名字,就是孟家太后都没听说过,便把谢丽洙请来寿康宫。

“淼淼,你为何选她?我听陈登说,你又对名字有要求,还要看年龄大小,不止如此,连京城籍贯的都不要。”

“祖母,您真猜不到啊?”谢丽洙眨一眨眼睛。

“淼淼……”又叫了一遍她的小名儿时,太后明白了,“怪不得要名字里含水富足的,”她忍俊不禁,“你这孩子主意真多,那告诉祖母,为何还要比你大三岁,且不是京城籍贯呢?”

“因为若是比我大许多岁的话,马上就要嫁人的,我不想耽误她的终身大事,但如果年纪与我一样,见识必然浅薄,还跟个小孩儿一样呢,所以大三岁最好,至于为何不要京城的姑娘,是因为我想听听京城以外的事情。”

“看来你是认真想过的,”太后笑着点一点她额头,“行吧,这么多要求那姑娘都满足了,与你也是有缘。”

“那祖母不反对了?”

若是品行不好,陈登肯定能查出来,没查出便是没有,太后道:“我答应过让你选一个,自然作数。”

“多谢皇祖母!”谢丽洙大喜,摇着祖母的手臂一阵撒娇。

而此时的孟清泠仍在剪纸,要么就是发呆休息。

杨氏见她性子大变,倒觉得是自家女儿的机会来了,正想着回去叮嘱姐妹俩到刘家时好好表现,却听老太太吩咐张嬷嬷,让她去孟清泠那里一趟。

杨氏心头一跳,忍不住问:“清泠最近这样,您还准许她出门?”

还不是二孙女不争气,白去了趟金元池,仍只有一个郑家可选,老太太听从老爷子的指示,决定再给小孙女最后一次机会,带她去刘家做客。

老太太道:“阿月跟她关系不错,你等会去跟阿月说,让她劝一劝阿泠。”

如此忤逆的孙女,屡教不改,老爷子跟老太太竟仍在指望她,仍没有把自己的小女儿排在第一位,杨氏很是不满,淡淡道:“您都无法左右清泠,阿月能如何劝?她本来就嘴笨,一点不会说话。”

老太太沉下脸:“不行的话,让她去见一见老爷子。”

就大女儿那胆识,只怕要被老爷子吓哭,杨氏忙道:“儿媳会叮嘱她的。”

从正房出来,她去了后罩房的东次间。

孟清月正在嗑瓜子看话本,见到母亲忙站起。

杨氏提起话本往旁边一扔,说道:“你祖母要带清泠去刘家做客了,你是她堂姐,又常与她来往,肯定希望她将来能过上好日子,对不对?”

孟清月不明白母亲为何这么问,点点头:“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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