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子被随意把玩在指尖,连他自己都没发现,跟凤黎晰对阵时不自觉紧绷的身体已然在不知不觉间松弛下去。

在棋子新落棋盘时,都带上了他往日了几分漫不经心。

只是那棋锋却越发凌厉。

水仲卿善攻不善守,在被王权谨用同样的手段恶心了几次后,便转移了阵地,认真布局起来。

随着落子的速度越来越慢,两人思考的时间也越来越久。

看得出这是一场旗鼓相当的对决。

半个小时的拉锯战,至收官时王权谨已领先一目半。

水仲卿迟疑许久,举棋不定。

见棋子迟迟没有落下,早已等的不耐烦的凤黎晰重新捏了一颗黑旗朝着被白棋围住的气位摁下。

猝不及防被凤黎晰自杀式的落子点惊住,水仲卿没忍住脱口而出道:“你捣什么乱。”

凤黎晰面色一沉,直接冷声警告,“你要是还想要这张嘴,说话前就过过脑子。”

开玩笑,他凤黎晰做事还轮不到水仲卿这种货色置喙。

水仲卿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得维护老板自尊,便重新组织了一下语言,诚恳道“抱歉,我收回刚才的冒犯。不过你要继续下的话,输了可不能怪我昂。”

“输?我向来不允许这个字出现在我的身上。”凤黎晰变动着捏棋的手指,黑色的棋子被扣在拇指和食指之间,然后朝着两人费尽心思布出的棋阵射出棋子。

裹挟着沉重力道的棋子弓弹般飞射而出,重重撞击在棋局之上,将那步步为营的局势绞得乱七八糟。

满盘的棋子便被这颗不讲规矩的棋子冲的散乱,还有不少落在地上扬起一阵脆响

“这棋我若是赢不了,那就谁也别想赢。”在一片脆响声中,凤黎晰的自鸣得意便越显得傲慢。

显然,凤黎晰自认为他的破局之法,属于另辟蹊径的独特风格。

“所以,你懂了吗?”凤黎晰抬眸挑了眼水仲卿,语气中是毫不遮掩的敲打。

明为教导的语气实则告诉水仲卿:任他再棋局之上何等机关算计,大权最终掌握在自己手中,只要自己不满意,这棋局随时都可以被抹掉重来。

水仲卿神色已然呆滞。

他低头看着滚落到自己脚尖的白色棋子,漂亮的凤眸眯了又眯,堪堪强压下想要剁掉凤黎晰犯贱的狗爪心情,就那么一动不动的垂头坐在那里。

看起来丧了吧唧的,可怜极了。

至少在王权谨眼里是这样的。

至于凤黎晰,他离的水仲卿近,隐约捕捉到了水仲卿泄露丝缕的暴戾,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

他不悦的示意王权谨。

狗不听话了,那就是主人的失职,还不好好教训教训。

王权谨会意颔首,摸了颗棋子砸到水仲卿怀里,见那低落垂下的凤眸不善的抽过来,眼里笑意一闪而过,开口却是教育晚辈的口吻“窝在那里像什么话?尺短寸长,人之常情。你再这么钻牛角尖,我可得好好教育教育你。”

狗叫不听,水仲卿冷哼一声,转头看向窗外。

不听话的小孩。

王权谨颓然升起一种带孩子的无力感,但是心情却算不算有多糟糕。

至少不会像往常一样动不动就胸闷气短,情绪难以控制。

他捏了颗棋子,落下棋盘,就这么虎头蛇尾的结束了替凤黎晰的出头。

凤黎晰对王权谨的处理方式不予评论,只是那浅色的眸色越发淡漠。

他捏棋落子,不假思索。

水仲卿被两人一分钟落十子的速度给震惊。

回看棋盘就见凤黎晰且乱且攻而王权谨且守且漏。

一个棋下的毫无章法,一个水放的望洋兴叹。

水仲卿凌乱之际恍然顿悟,这下的不是棋,是情趣。

最后,在王权谨不懈努力下,十分钟内,以凤黎晰三目优势获胜收官。

凤黎晰落下最后一子,嘴角荡开浅淡的笑意,略带埋怨道“阿谨的棋艺果然厉害,说我能赢三目,就真的只让我赢三目,多余半目都不退让。”

水仲卿一听,这游戏还另有趣味,一不留神,将无聊时绕着指尖拨弄的草叶给揪了下来。

随即,他便感受到一股灼热的难以忽视的视线。

抬起头,水仲卿对上了角落里余管家谴责的目光。

顶着这目光,水仲卿弯着眸,又拔下来一根。然后抬眸直勾勾等着余管家的反应。

余管家心梗在怀,咬牙半晌后移开了目光。

无趣

水仲卿视线转移到晏阳初身上。

下一秒又从对方清澈愚蠢的神色中划走,落在干佐身上。

然后水仲卿嘴角隐秘勾起,瞧瞧他发现了什么…

自听到凤黎晰抱怨王权谨只让三目开始,干佐便错开凤黎晰感知范围,无事也上扬三分的嘴角压成一条直线。

他斜着视线,抱臂盯着某处角落,眼神里是不加掩饰的厌烦和不忿。

在听到凤黎晰又说三目不够,要再加一目的时候,终于忍不住咬牙,无声的骂了句:贪得无厌

水仲卿辨认出口型,还没来得及思索深意,就被干佐发现,对着他凶恶的做口型:小屁孩,看什么看!

水仲卿淡定的冲他摆了摆手上的草,礼貌回应。

“可以,我说过的,只要你想要,我都会给。”对于凤黎晰的临时加码,王权谨想也不想便应声答应。

那轻飘的态度,听起来像是真的只是谈让棋几步的问题,而不是背后牵扯的巨大利益分成。

达到了最终的目的,凤黎晰终于心满意足,不枉他浪费了三个小时在这里陪王权谨玩闹。

不过,他对于王权谨的回答还是有些不满的,“错了,是我想要的东西就没有得不到的。而且阿谨,我给你的选择,你可一件都没让我满意过。”

“黎晰,我们不是说好此事就此揭过么?”又一次谈到这个话题,王权谨神色难掩疲倦,“而且当时事出有因。”

“你让我怎么揭过!原本你我这个时候是可以结为夫妻的!三个月!不过是三个月的考察期你都忍不下来!你就那么寂寞难耐,在那人不人,鬼不鬼的监狱里都得给自己找个暖床的伴!”凤黎晰怒指水仲卿,声音低哑悲切,向来儒傲的气度也在这一刻被撕的粉碎。

正捏着草看戏的水仲卿猝不及防直面上凤黎晰歇斯底里,垂眸看着手上被揉成一团浆糊的草泥,突然觉得这东西还蛮写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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