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外祖父的身子越来越虚弱,只怕根本熬不过这个暑月,逼迫苏廷柏和离之事迫在眉睫,可一文钱难死英雄汉,更何况苏若一介弱女子,又无父兄帮衬,无论如何也无法度过眼前的难关。
苏若失神地看着眼前一道道苏家的祖宗牌位,不禁有些万念俱灰。她自从噩梦中醒来,奋力挣扎,费尽心机,只为扭转悲剧的命运,难道到头来还是要落得一场空吗?为何上天如此不公?她与母亲只不过是想要活的像个人罢了,就连如此卑微的愿望也要被生生掐灭。
苏若满腔悲愤,刀锋般的目光扫向这些死气沉沉的牌位,再无半分恭顺。苏家门第清高,受众人敬仰,可内里却是个个冷酷狠毒,连自己的妻女都容不下。这些高高在上的“死人”当真是瞎了眼,白白受了她苏若这么多年的祭拜和侍奉,冥冥之中从不曾庇护过她们孤儿寡母。
苏若越想越气,抬手便将手中的抹布丢在了供桌上。忽然,她的眼神一顿,慢慢掀开抹布覆盖的一角,发现供桌上放着一方砚台。这砚台雕工细腻华丽,色如紫棠,壁侧刻有前朝书法圣手的铭文,竟是一方名贵的端石洛书砚。
苏家祠堂从来只供奉瓜果沉香,绝不会在供桌上摆放砚台。想来是昨日轮到苏承和祭拜祖宗,他许是在此处写了篇祭祖铭文,便随手将这方砚台丢在了供桌上。
这精美的端石洛书砚可是价值不菲呀,苏家果然是偏疼长房嫡孙,苏承和用着百十两纹银方能买到的端砚,随随便便就落在了祠堂里,而苏若却被几十两银子逼得无路可走。
苏若心念微动,四处看看,此时祠堂内一片寂静,除了她再无旁人。她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拿起端砚,快速塞进了衣袖之中。深吸一口气,稳住心神,转身便要走出祠堂。只是没走出几步,便踌躇着脚步停顿下来,苏若捏了捏袖中的端砚,只要她悄悄拿出苏府典当,便能到手少说一百两银子,即便日后苏承和找不见这砚台,苏家也会怀疑是下人手脚不干净,自会有倒霉的奴仆顶缸,万事与她无干。
如此一想,苏若又向门口走了两步,就在跨出祠堂大门之时,还是艰难地停了下来。她低头攥紧藏着端砚的衣袖,心中天人交战,终于脸上露出失望却如释重负的神色,还是转身回到供桌旁,慢慢将砚台拿了出来,放回原位。
若是今日她偷走端砚,固然能解燃眉之急,可令无辜下人蒙冤,终究心头难安。若是置之不顾,视旁人清白和性命如草芥,那与她那杀千刀的亲爹又有何不同。
苏若心里存着事,脚步沉重,空着手垂首走出祠堂,只想着还是去和外祖父商议,能否有其他法子酬些银钱。正走着,忽然听见身旁有人笑道:“苏二姑娘,一大清早做得好大事。”
苏若本就心虚,顿时被唬得三魂去了七魄,她脸色煞白,转头看向来人,竟是借住在家庙的举子柳暮江正笑吟吟地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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