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陈侯自贬身份,俨然把夏姬当作了自己的原配,称其夫人。下首二人更是乐不可支,一起将酒杯敲在案上,齐声喊道:“君上既与夏姬早有私情在先,称其君妇正妻,甚为贴切。陈国夫人,还请速速上酒,哈哈哈。”
“啪”,夏徵舒将酒杯摔在地上,大喊道:“还不动手!”
厅外,先前扛着鹿肉釜的两个力士,手持兵刃,冲进厅内,分别逼向孔宁和仪行父。
夏徵舒也拔剑大步向前,直逼陈侯。
“夏徵舒,你要干什么”?陈侯大惊失色,想要起身躲避充满杀意的剑锋。
无奈他酒力上头,站不稳当,踢翻了案几,一屁股向后坐在地上,伸手想要阻拦夏徵舒的利剑。
夏徵舒没有理会溅到自己身上的汤食,愤恨地说道:“替陈国诛杀你们这群昏君淫贼”,说罢,一剑向陈侯刺去。
陈侯大喊一声:“夏姬,救寡人”。身体不自觉地向后滚去,沉迷酒色的肥胖身形,团成了一个圆球,压倒了身后的屏风,却也顺势滚向了正厅的后门边。
夏徵舒提剑绕过倒地的屏风,杀向陈侯。
身后孔宁和仪行父也慌忙拔剑,与力士对峙,惊叫着边抵挡边往前院逃走。
形势突变,乐师和舞女一时间惊得愣怔在原地,看着几人剑击格挡、杀作一团。
陈侯被夏徵舒堵住去路,只得爬过门槛,起身急急地向厅后的回廊逃去,边逃边喊道:“夏姬,夏姬,你儿子要杀寡人,快来救驾。”
殊不知,夏姬早已被夏徵舒安排的下人拦住。
一个老妪用力捂住夏姬的嘴,不让夏姬发出声音,并小声说道:“夫人,夫人,切莫答应。公子已经定计,事已至此,切不可坏公子大事啊。”
夏姬挣扎着,瞥见窗外追着陈侯砍杀的夏徵舒,急得流下泪来。
陈侯寻不见夏姬,只得喘着粗气,拖着肥胖的身躯,在回廊上绕柱躲避夏徵舒的追杀。
“螟蛉子,哈”?已经追至身后的夏徵舒一声怒吼。
随即一剑砍在陈侯背上,陈侯的丝绸华服被劈开,血痕渗了出来。
“啊,螟蛉子,不,夏大夫饶命”,陈侯痛得大叫,却不敢停顿,慌慌张张地穿越回廊,继续逃命。
“辱我娘亲,哈?”
夏徵舒边吼边追上陈侯又砍一剑,他为了泄愤,并不想一剑致命。想到方才陈侯猥琐地捏自己的母亲,此剑也就故意砍在陈侯臀上。
袍子下摆被利刃划断,陈侯痛得跳了起来,用手捂住受伤的臀部。
感觉自己跑不过夏徵舒,绝望中他一手扶住廊柱,躲在柱子后面,大喊道:“夏大夫饶命,寡人知错了。”
“辱我父亲,哈?”
夏徵舒并未理会陈侯的哀求,他眼里像要喷出火来,一剑砍在陈侯扶在柱上的手指,三截指头飞了起来。
“啊”,陈侯握住自己喷血的断指,冲出回廊,发疯似地逃进后院内。
“要死了,要死了,今日定要死在这里了”,陈侯一边仓皇逃命,一边沮丧地喃喃自语。
瞥见后院墙只有一人高,陈侯颤巍巍地奔过去,路上跌倒了两次,他也顾不得回头张望,只在心里祈求不要被夏徵舒追上。
知道后院是死路,夏徵舒并不着急。他冷静地走向自己平日里练箭的箭垛旁,拿起最熟练称手的复合弓掂了掂,又缓步从箭垛的靶心上拔下一支箭来,搭在弓上,瞄准了陈侯。
陈侯顾不得屁股上的剧痛,单腿猛跳。几番尝试下,强烈的求生欲望,让他一只手臂终于搭上了墙头。断指的手掌撑住墙壁,努力抬腿想爬上墙头。
三股血痕,顺着三只断指,在雪白的墙壁上流淌下去。
陈侯瞧见断指的惨状和被血污的墙壁,内心居然还在惋惜自己再也无福消受夏姬的美色了。
陈侯撕心裂肺地大吼用力,强撑着自己的头越过了墙壁。
墙外,惊慌失措的车队和大臣们,正在道路旁张望,显然不知道夏姬的居所内发生了何事。
“快来救寡人”,陈侯对着墙外大吼起来。他用胳肢窝使劲夹住墙头,手掌斜抬起来,想从视线所及之处,将等候的大臣们直接抓到身边救下自己。
“猎鹿算什么,今日为爹娘、为世人,猎一国君。”
夏徵舒说罢,松开指头,箭矢破空而出,咻的一声,正中院墙上的陈侯背心。
陈侯“唔”的一声,喉咙里涌出咕噜噜的叹息,一只手仍然想扒拉住墙头,却再无气力,不甘心地从墙上跌落下来。
利箭穿心而过,陈侯圆睁双眼,怒视着蓝天。喉咙里涌出血来,带着浓烈的酒气,这是陈侯在人世间感受到的最后滋味。
“不……”
后院里目睹一切的夏姬,感觉一切都毁了。六年的隐忍,如同一场噩梦,让她痛苦地叫了起来。
公元前五百九十九年,陈国国君荒淫无道,与大夫孔宁、仪行父三人倚仗权势,同时与夏徵舒之母夏姬通奸。继而被握有兵权的夏徵舒射杀于株林居所,孔宁与仪行父逃往晋国。夏徵舒自立为陈国国君,陈国陷入内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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