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血木庄后山阳玄石矿脉之讯,陆战择密不透风之策以守,此消息唯陆天、陆川等寥寥数人得知耳。

盖此事于陆氏家族而言,实乃至关重要。

倘能成功开采此矿,陆氏实力必将倍增,届时即便是昊阳镇宿老如独孤氏者,亦将黯然失色,不足挂齿。

然则开采未始,保密为先。

若教独孤氏知悉,必竭力阻挠,乃至联合令狐氏对陆氏发难,皆非不可能之事。

既明血木庄后山矿脉之事,越翌日,陆战即召陆家中十之五六人马齐聚血木庄,防卫之严,无微不至,全庄固若金汤。

此外,陆战又自他庄调遣近千工役入驻血木庄,其间多数人等,表面职司伐木,以为掩护。

而心向陆氏、忠贞不二者,则暗中选派,赴往后山,着手矿脉开采。

开采未行之前,首要之事,乃清除谷底黑土豹二兽,否则开采之举,难畅其行也。

彼二黑土豹,于此地盘桓历载,皆具乾元之境实力,加之毛皮坚逾铁石,身法疾如电掣,即便是同阶乾元高手,应对亦颇感棘手。

为除此二兽,陆战等人事先筹谋周全,观其态势,老翁似亦有意亲操胜算。

面对双豹,稍有不慎,恐致重大折损。

于谷口一隆起高地处,陆川俯视谷下二黑土豹,旋即视线转移,只见三道人影自岩壁猛然掠下,足尖轻点凸石,终安稳落于谷底。

及至陆战三人降至谷底,二豹警觉,立时察觉来者,沉闷咆哮,响彻山谷。

“吾当独对一豹,尔等二人合攻另一,宜速战速决,勿使脱逸,以免后患!”

陆战目露锋芒,注视着二豹矫健腾跃于山岩之上,低喝一声,猛然前冲,体内玄力璀璨爆发,其间阴阳二气交织运行,相得益彰,显见配合无间。

“乾元境后期...祖父之威能,殆乎仅隔咫尺,即可致阴阳和合,循而结玄丹矣。”

陆川观陆战之凛然气概,心下微许,然念及跨越以登玄丹境之艰难,眉复不自觉锁起。

乾元境之力,诚可谓名列高手,欲震一方,犹未可也。

于大阳帝国,唯真正步入玄丹境者,始得以强手名之!

斯昊阳镇中,乾元境高手虽稀而不少,若独孤、令狐此类家族,内中亦坐有四、五位乾元境强者,然全镇之内,竟无一士达玄丹境!

此一端,足觇阴阳交泰成玄丹之步,其难何极!

陆川心神稍散之际,场下战已炽烈,浑厚玄力激荡,砂飞石走,气势非凡。

黑土豹虽棘手,盖相形之言尔。

据陆川揣测,二豹实力,实初涉乾元境耳。

而陆战久历乾元境后期,陆天、陆肯二人,亦皆乾元境中期之修为,以此相较,胜利在握,殆无疑焉。

如陆川所料,面对陆战三人之攻,二妖豹经初时猛烈反扑,渐显颓势,吼声连连,犹如困兽矣。

山谷之中,忽闻重响,陆川目视之处,乃见陆战单掌蓦地力击一黑土豹首,雄浑玄力激荡,竟直透黑土豹坚颅,一掌毙之。

“纯阳掌!”

观此熟悉之技,陆川眸中闪过诧色,乾元境后期之威,非虚名也,此纯阳掌之力,较之己施,不知强劲几倍。

陆川自问,断无把握以掌贯乾元境妖兽之颅。

及陆战诛一豹之时,另一豹怒吼震耳。

吼声方起,四周林莽中,诸多猛兽呼应嚎叫,观其状,显然为黑土豹之声所引。

闻兽蹄雷动,陆战面色微凝,未料此妖豹能召群兽。

虽云彼兽不及妖豹凶悍,然数量增,则患大矣。

陆战颦眉之际,忽有一抹火红之影自谷顶掠出,沉雄狮吼迅疾四散,林中兽群之扰遂息,竟不再有冲出之势。

“观此,赤阳狮亦具斯能矣。”

陆战见状,心稍宽。未远之处,陆天与陆肯瞬发联手,前后夹击,末尾之黑土豹遂一拳毙命。

“此兽着实难驯。”

陆天二人望倒毙之二豹,拍掌惊叹。

“阳儿,善哉!”

谷顶之上,陆川轻拍阳儿,笑言赞之。

阳儿亲昵依偎陆川,复向下方低吼一声,矫健跃下陡壁,现于二豹尸侧,大口一张,狂噬不止,终自尸身觅得二枚墨黑晶石,舌卷而吞,纳入腹中。

“此幼兽实乃识货,知其体藏妖晶,灵性之高,颇为罕见。”

陆战言迄,亦露眉皱,盖常兽不及此智也。

“父,末患已除,此矿脉开工之时至矣。”

陆肯笑言,目中热切。

陆战含笑点头,曰:

“吾明旦即遣陆熔往朱城,首寻诸商贾会,疏通销路,届时,阳玄石一旦采出,即转售之。”

言讫,陆战双手背负于后,淡然一笑,语音舒缓而道:

“世事如风水轮转,独孤、令狐二族压制吾陆氏多年,自今以往,债需偿矣!”

闻斯言,陆天与陆肯二人目中亦寒光闪动,历年隐忍,使之心头愤懑难平也。

昊阳镇,独孤氏之府上。

堂皇富丽之大厅内,独孤栢安闲偃仰于软榻之上,两侧则有二佳人,容颜俏丽,手法轻柔,为其按抚筋骨,慎之又慎。

“陆氏一门,近日有何异动?”

独孤栢目瞑少时,忽启口问之。

“闻陆氏已遣多部兵马赴血木庄,防守严密,不遗余力。”

座下右侧,一锦衣中年应对,此乃独孤辟也,于独孤族中位亚于独孤栢,且为独孤离之尊父。

“凡夫俗子,诚不足论矣。”

独孤栢闻此,不由哂笑。

盖因血木庄今已毁半,昔日之盛况不再,未料陆氏犹视若珍宝。

“虽云血木庄非复昔比,然于陆氏此等根基浅薄之家,仍属难得之物,岂肯轻弃?”

独孤辟亦笑语相和。

“陆氏竖子,使吾独孤一门丧失血木庄,此仇,不可轻恕!”

独孤栢目张,寒光一闪,视独孤辟而言曰:

“汝须调动吾独孤氏于朱城之内人脉,一旦陆氏欲售血木,必竭力阻遏,使其无处寻买主!”

“诺!”

独孤辟闻言,面上亦露阴骘之笑,颔首应命。

“独孤离近日若何?”

独孤栢忽而言道。

“此次折于陆氏那竖子之手,对其打击颇巨。”

独孤辟叹曰。

“较技之际,胜负乃常情,若连此等挫折亦不堪忍受,他日何以成大业乎?”

独孤栢眉峰一蹙,随即言曰:

“往库藏取那‘阳玄丹’予其,得此物相助,其修行速度或可再增,他日有机,废那陆家小儿便是。”

闻阳玄丹之名,独孤辟面上亦现喜色,连忙恭敬应声。

“去罢,另嘱人紧盯着陆家,哼,吾独孤家之物,岂是易取!?”

语末,独孤栢面色转寒,阴冷之意毕露。

黑土豹既除,矿脉之开采工作遂于秘而不宣中展开,参与开采者,皆经严格拣选。

对此辈工匠,陆家厚赐薪酬,更许其将家眷接至血木庄,如此既能安其居所,又可借此隐晦警示,以防机密外泄。

于斯采掘之事,陆川助力实微,然亦未遽返昊阳镇焉。

盖血木庄毗连崇山峻岭,林海莽莽,其间妖兽繁众,此正陆川锤炼自身之所必需也。

昔日与独孤庄之护院交手,陆川深感实战历练之匮乏,若非恃玄力之犀利与武技之奥妙,但应对梁代二人,已令其颇感措手不及矣。

实战既不可以人为试,遂转而志于凶猛妖兽,而血木庄周遭之深山,恰合其心之所向。

葱郁林间,忽闻咆哮震响,叶动枝摇,惊惧不已。

循声望去,只见一匹遍体青毛之巨狼,如离弦之箭,袭向一人之影。

巨狼口涎腥臭,獠牙森然欲噬人影颈项之际,两指蕴雄浑玄力,蓦然刺入巨狼软腹之下,热腾鲜血激溅四方。

血雾弥漫中,人影奋力推开背负之青狼,仰首连连喘息,其身遍布伤痕,观之可知,历经多番生死搏斗矣。

喘息数番,彼人影始蹶起,少年之颜现焉,陆川是也。

此时彼之一顾足下青色巨狼,不由莞尔。

青狼者,妖兽一类,实力堪比坤元境。

曩两月间,陆川与此物交锋屡次,自初时之狼狈遁逃,以至于今日一击致命。

观今日之陆川,较之两月前,容颜虽未大变,然人皆感其凛冽。

此感非关貌相,实乃气魄,乃真枪实弹搏杀历练后始有之气魄也。

青狼既伏,一缕火红身影亦自林间跃出,将青狼尸身啮碎,然遍寻不获妖晶,遂发不满之低吟。

火红身影,阳儿是也。

斯两月间,伴陆川历练实战,故其躯亦带伤痕,俱为与妖兽搏斗所致。

经此两月连番恶战,阳儿周身添几分血气,伤痕累累反增其凶猛之态,赤阳狮之威棱,渐露峥嵘。

常理度之,阳儿成长之速实乃怪异。

虽自落入陆川之手,饮食极其丰盛,加之近日吞噬若干所谓妖晶,然不过半载,即由初生稚兽蜕变至此,体型近乎成年赤阳狮,此速诚令人瞠目。

据闻宇文峰所豢赤阳狮子,今犹仅及人股,战力亦远弗如阳儿。

面对如此鸿沟,陆川惊讶之余,幸甚当日顺从玉符之选,阳儿确乎特异于他二雏。

曩两月修行,陆川与阳儿皆进境颇巨,唯使陆川稍感遗憾者,晋坤元境后期,犹欠火候。

可慰心者,启玄功七脉已为他完全贯通。

综而论之,林中磨砺两月,收效颇丰。

“时辰已晚,该当还矣。”

陆川自怀中取一瓶,倾出灵药丹丸一枚,送入阳儿口内,复视瓶中药丸寥寥,苦笑摇首。

随着阳儿日长,其愈益挑剔,单以玉符灵液,难再餍其欲矣。

陆川翻身上狮,口发清啸,阳儿瞬化赤影,疾驰穿林而去。

归至血木庄,陆川首沐浴更衣,继而径往庄后山行,穿越重峦封锁,安然抵矿脉之所。

今之庄后,貌已大异昔时,隧洞深嵌山腹,叮当之声不绝于耳,自内绵绵传来。

矿道口,陆天负手而立,身侧二大箱并列,内盛浅绯阳玄石,盈盈满目。

见双箱璀璨阳玄石,陆川舌舐唇边,笑言曰:

“父之收获颇丰矣!”

陆天答曰:

“目前人力尚缺,每日所采阳玄石量有限,此乃两月之总获,计四百余枚。”

观其容色,显是对此收获极感欣悦,四百余枚阳玄石,几近陆府往年全年之利矣。

“此四百余枚阳玄石,换得阳玄丹约四十又余。”

“阳玄丹耶?”

陆川闻之,愕然反问。

“世间强者,能自阳玄石中淬炼灵能,凝而为阳玄丹。”

“此丹对于玄丹境下修行者,裨益匪浅,然依量计之,十阳玄石,或仅得一阳玄丹。”

“于诸多巨擘而言,阳玄石与阳玄丹,其稳胜于金银。”

陆天心情显畅,故不厌繁复,细述之。

陆川闻此,稍感讶异,此事初闻也。

“明旦即遣三百阳玄石赴朱城,期以易得阳玄丹,籍此壮吾陆氏声威。”

“明日往朱城耶?”

陆川闻语,眸中喜色顿生。

朱城,距昊阳镇最近之大邑也,不仅于此,其名播乎大阳帝国,繁华盛景,昊阳镇远弗能及。

“尔乃陆门殊勋,勿忧,吾将于明携汝游历,广见识矣。”

陆天见陆川之态,笑言之。

陆川一笑,旋首顾视身边满载之阳玄石,面露惊叹。

陆天旁置数语,遂行开去,嘱咐护院严加守卫焉。

陆天既去,陆川亦不禁以右手捞取三枚阳玄石,方及其掌握紧之时,掌中所藏玉符忽生异动,波澜骤起。

而彼三石原带浅红之泽,竟速失其彩,光华刹那间尽没,终化为粉尘,飘零而落。

陆川凝视掌中缓缓飘落之湮粉,面色骤变。

正当其心生惶恐之际,右掌肉内忽现缕缕光芒,交织缠绕,最终凝聚成一粒拇指大小、赤红如火之丹丸!

此刻,赤丹现于掌心,陆川眼睑剧颤,忆及玉符之奇能,料定此番或是玉符自发炼化三块阳玄石所致。

陆川嘴角微扬,不动声色将赤红丹丸匿于袖中。

环顾四周,见无人察觉此变,方暗暗舒一口气。

复又伸手,再取三块阳玄石握紧,转身疾奔向矿脉之外。

及至林边,方高声呼喊:

“爹,儿取几块阳玄石玩耍去也。”

言罢,不及陆天回应,陆川已如离弦之箭,一闪而出。

陆天望其背影,唯有摇头苦笑,心下倒不甚介怀。

陆川于陆家地位之重,几可与其父比肩,取些许阳玄石,自是无人非议。

陆川离矿,急返居室,重门掩闭,方安心少许。

掌心一展,那枚赤红丹丸,赫然眼前。

此丹丸较之往昔以三品灵药炼制者,愈显圆润充盈,其下赤如火,内蕴雄浑之力,温煦人心。

“岂非乃父所言阳玄丹耶?”

陆川手持这抹淡暖之朱红丹药,惊诧低语。

先是陆天言,所谓阳玄丹,实乃强者自阳玄石中提炼而出,而神秘玉符之所为,与此颇类。

“然父亦云,欲得一枚阳玄丹,非十枚阳玄石不可,然前者,仅以三枚阳玄石供玉符炼化。”

陆川蹙眉深思,若此丹真为阳玄丹,则其因唯一,盖此神秘玉符之炼制效率,已达骇人之境。

人需十枚阳玄石方得之阳玄丹,玉符独以三枚阳玄石,便能顺遂炼出,效率之高,三倍之差也!

念及此,陆川亦难掩心绪波动,此事若泄,必引外界震撼。

陆川手拭冷汗,视线转至怀中遗存之三阳玄石,心念动:

“神秘玉符是否真具此奇效,复试一次,自见分晓。”

心念既定,陆川未作踟蹰,遂取怀中三石,尽置右掌之上。

三阳玄石累掌,霎时血肉之间光芒交错激射,受此照耀,石色肉眼可察渐暗,不过须臾,又化为细粉一堆。

随阳玄石化粉,光华凝聚,赤红丹丸再现陆川掌中,宛若无中生有。

“果不其然!”

陆川凝视赤丹,不由长舒一口气,面色异常肃穆。

“此事不可轻泄矣!”

微叹一声,陆川苦笑。

或有真正强者亦能提升炼制之效,然他情形迥异,尚非强者之列。

此能若显,引来的非赞誉,而是灾祸,甚或牵连陆氏满门。

“且先验此阳玄丹有何神妙。”

陆川微摆首颅,以期心境之宁谧渐生,遂褪履于榻侧,跏趺而坐。

然则,并未即时服食阳玄丹丸,先是运启玄功,采撷那方寸天地间细微玄力,淬体强基,益增丹田之厚。

如斯静修,历一个时辰之久,陆川始纳阳玄丹于口。

及丹入口,陆川瞬感双耳嗡鸣,随之,一阵温煦如潮之能,体内激荡,沛然而至。

此力醇厚而不狂狷,且吸纳无碍,暖意融融,身若置温汤,舒泰无比。

温煦之力循经络周转,沿途渗骨、润脉、泽肌,终汇注丹田。

当此滔滔能量沛注丹田,陆川明晰感知,内中玄力,愈见雄浑。

俄而,潺潺清音,隐约可闻。

随着丹田玄力之盛,陆川顶上竟隐隐现白汽袅袅,片刻之后,其端坐之躯,猛然颤动,双目豁然洞开,熠熠玄力,失控般泛涌体表,波动似水。

“坤元境后期矣!”

感受丹田之内澎湃汹涌之雄浑玄力,陆川面庞之上,难掩狂喜之色溢出,历经两月有余修炼而未见寸进之力,于斯时也,终得顺畅突破!

不过区区五月光阴,陆川自坤元境之初晋升至后期,此等修行速疾,足令世人瞠目结舌。

陆氏宗族之陆坤,自坤元境迈入乾元境,耗时三年,虽云坤元后期晋阶乾元亦非易事,然陆川心怀自信,一年之内,必能真真正正突破乾元之境!

陆川之修练天赋,本就不凡,加之性情坚韧勤勉,复有玉符此类神兵利器相助,修行之路更似猛虎添翼,有此速度,实属自然。

“阳玄丹之威,果非虚名!”

陆川昂首吐纳白雾一团,浑身通泰之感,渐次泛滥四肢百骸,目微阖,低语喃喃。

翌日,血木庄大门之前,马车栉比,辆辆有序,其上皆负黑木巍然,束以绳索。

此行虽曰售血木于朱城,实则意在阳玄石,然此真意不可轻泄,以免无妄之灾随之而至。

陆战对此首度交易重视有加,非但躬亲操持,且偕同陆天、陆熔及近卫百人同行,阵势赫赫,凡寻常蟊贼,未敢造次也。

陆战跨下良驹,目若鹰隼,刚毅之躯,使人不敢轻视此昊阳镇白手兴家之耆老。

“人皆集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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