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筱后背莫名一凉。

她怎么觉着,寒渊尊虽气度端方雅润如常,但眼神却格外在她抱着云幺九师叔的手上,多停留了一息?

……应该是错觉吧??

好在那道清霁身影很快便被一人挡住了——

“今日入秘境名额已满,还请乾门道友在行宫内休整一夜。为诸位安排的行宫宿处已备好,请道友们随我来。”一名浮玉宫弟子模样的青年笑容可掬地拦在乾门弟子前,向行宫一侧抬手示意。

弟子中有人问:“那寒渊尊他?”

“寒渊尊贵为乾元道子继任者,自然是居行宫十三楼之首的凌霄阁,”那名弟子微微昂首,“也当是我浮玉宫第一上宾。”

周遭弟子或是艳羡不已,或是与有荣焉,唯独云摇松了口气。

不在一起便是最好。

一方面,她忧慕寒渊再问起她之前失言。

另一方面,自离七情之海后邪焰忽然发作,使她走火入魔差点酿成大祸不说,眉心封禁似乎也有日渐松动的征兆。如今已然得知这师徒之契的本质,解契是难了,保险起见,她得先离慕寒渊越远越好……

然而云摇还未想完,就觉眉心焰力忽动。

她眼皮轻跳了下,抬眸,果然——

慕寒渊已经近前了。

……仙界的寻踪蝶都没这么好用。

“云幺九。”慕寒渊在一丈外停住,只站在那儿,便是一派玄默渊懿气度。

浮玉宫弟子闻声,立即转身作揖:“给寒渊尊见礼。”

“免礼。”

慕寒渊抬手一拂,将人托起,眼神转向云摇:“请师妹移步,随我赴凌霄阁。”

“?”云摇反手牵住丁筱要松开她的手,“我刚刚答应丁筱师侄,待会陪她练剑。”

丁筱:“??”

谁能告诉她骗寒渊尊和忤逆师叔哪个死法更惨?

慕寒渊却并未质询,只淡淡望了云摇一眼:“所为非私,陈见雪此刻在行宫内,一位化神境的散修道友不久前为救她而神魂受创,请师妹出手,配合我为他诊治。”

云摇哽住。

她倒是想再找借口,可神魂创伤非高境修者不能疗愈,人命关天,推脱都难。

须臾后。

云摇走在此处行宫最高的楼阁间。

隔着丈余,身前那人莲花冠清束着如缎墨发,宽袍广袖,长身玉挺,又由廊阁两边云雾仙山映衬着,更像是哪位仙界神君行于此间了。

云摇想了半路,这会才得出结论:“所以你如此急切地来藏龙山,是为了替你的陈见雪小师妹,救她的救命恩人?”

“?”

在前领路的众仙盟执事好险没回过头来。

他只礼节性地竖起了耳尖。

慕寒渊淡声道:“我说过,师妹只有一人。”

云摇当没听见,捏了捏垂在肩发下的发带小花:“而且,她和她的救命恩人,现在还住在你的行宫宿处的厢楼里?”

“……”

云摇:“今晚她不会还要照顾他吧?”

“……”

云摇:“这你能忍?”

“…………”

慕寒渊能忍,但走在前面的众仙盟执事大概是快忍不住了,那人几度频频作回头状,却又在转到一半时生生给自己克制着薅了回去。

于是在云摇再次开口前,慕寒渊终归停身。

他冷淡回眸。

云摇笑吟吟地仰脸对上去:

不耐烦了是吧?不耐烦了就放了她然后换一个人嘛。

反正以寒渊尊的身份,在众仙盟分裂他和乾门意图如此明显的态势下,他在浮玉宫一呼百应是可以预见的事情——找个化神境以上的修者为人疗伤,绝非难事。

所谓君子可欺之以方,云摇料定如此行事,慕寒渊也拿她没什么办法。

红衣少女正得意着,却见慕寒渊垂眸,他修长指节微曲起,在束腰玉带下一拂,便勾起了那柄悯生所化的玉琴佩饰。

“师妹之前所赠白绸,便替作它的流苏,如何?”

……白绸?

不可遏止地,云摇想起了自己不久前刚用这白绸犯下的恶行。

红衣少女僵住笑容。

慕寒渊垂手,勾抬回眸:“师妹可还有话要问?”

云摇:“………………”

云摇:“?”

算你狠。

直等到在慕寒渊行宫宿处的这场疗愈结束,云摇才发现,自己还是被慕寒渊“骗”了——

以他琴道造诣,根本不需要她搭手帮忙。

然而来都来了,她又不好不告而别,只能一个人无聊至极地站在玉质屏风前的内殿角落,听一会儿慕寒渊抚琴之音,或瞥两眼那边纱幔垂帷后,陈见雪与榻上倚栏而坐的那名青年的侧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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