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就行了吗?”
李余拨弄着锈迹斑斑的铜锁,对这寒酸的锁门方式表示怀疑。
“这样就行了。”
丁寒摸了摸怀中的地契,觉得没什么不妥,可惜那柄短剑不在,屋中带不走的东西只能作罢。
不知曾听谁说过一句话,两个相同性质的事物总是互相排斥的。
丁寒对此嗤之以鼻,他并不认为自己与那只蠢猫有什么相似之处,只觉得吵闹。
只是离别之际,他竟有些想念了,不知道今天它又去了哪里?
“走吧。”
腰后的黑色剑穗随风摆动,李余跟在丁寒身后,少年的晋都之行终于迎来了最后的目的地。
朝阳刺眼,李余忽地想起以前看过的诗集,顿时眼冒精光:
“八千里路云和月,独倚长剑凌清秋。”
脑海有了画面,少年胸中生出一股豪气,只觉得意气风发。
丁寒别过头,挑起眉:
“你确定?”
李余憋红了脸:
“记岔了,原话应该不是这么说的……”
……
……
九月初六,寒露。
晋都壁冠台,背靠皇陵山。
台上几名身着统一的门中弟子正在忙碌着什么,一名明显更具地位的中年道人坐于后方,身前摆着一个石桌,放有茶水与纸墨。
台下参加演考的人约摸百十来个,谈不上人山人海。
李余错愕,这两天虽没有外出,但从门口路过的士卒以及坐在院中都能听见的热闹动静相比,显得是那么不真实,一度觉得自己来错了地方。
“当然不止这么些,我们算来得早的。”
丁寒缓缓开口,道出了他的疑问。
“入宗演考者,排好队列。”
场间威严肃静,数排甲胄士卒整齐站立,分成两边,在中间留下一个通道,一名校尉正在前方指挥。
场间大都是十二三岁的少年少女,稍小些的七八岁孩童也不少。
一股茫然的情绪弥漫在场间,迟迟不见行动。
丁寒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到了前排。
李余看着周边的同龄人,大大的眼睛配上在南舟戈壁晒得微黑的皮肤,透着一股子憨气。
他紧了紧行囊,毅然跟上脚步。
不需要多想,哪怕数年时间未见,他知道只要跟在对方身后就好了。
丁寒侧目,有些欣慰。
……
那名校尉诧异地看了一眼比后方高出不少的年轻人,随即摇了摇头,年龄问题并不是他们管辖的事。
只是那柄黑鞘长剑太过引人注目。
校尉不觉得这柄长剑能够威胁到台上的修行者,甚至威胁不到他以及身后城墙般的士卒。
稍加思索后,校尉让开了通道。
中年道人注视着第一个来到台上的年轻人,嘴角似笑非笑:
“骨龄超过了。”
丁寒背着双手,淡然自若。
“晋国律法演考分部三十六条,凡入胎息者,不超二十,依然可以参加。”
道人颔首,没有否定,演考事项由宗门亲自下达,每一条他都记得清楚。
一只右手缓缓伸出,食指在道人身前的石桌上轻轻一点。
霎时间,似有风动。
几名弟子惊讶地看了过来。
下一瞬,破碎的声音响起。
“了不起!”
中年道人对着石桌上巴掌大小的裂纹啧啧称奇。
灵运洲灵气稀薄,要想修行至高处,只能前往拥有洞天福地的各大宗门。
但若有师傅指点传授,在世俗间便入了门也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情。
眼前的年轻人能够半只脚踏入清心境,想必来头不小。
据他所知,晋都皇宫中就有几个境界不比他低的修士坐镇。
背后的关系与否道人并不在意,他只高兴于自己找到了一个不错的苗子,回到宗门应该能得到不小的奖赏,或许停滞了不少年的境界也能再进一步。
大手一挥,道人将丁寒的名字记录在册,又取出另一张纸来,写上名字后交给了身旁的弟子。
那弟子来到台下,一队甲衣略有不同的将士早已等待多时,接过纸张后,其中一人便匆匆离去。
按照流程,还需由军部确认身份底细后才算演考通过。
又有弟子向着下方示意继续。
李余缓步登台,他不知道台上刚刚发生了什么,向着道人恭敬行礼。
作为第一个结束演考之人,丁寒在道人身后三丈盘坐,没有过多关注同行的少年,只是静静等待。
中年道人拿起茶杯轻饮,一言不发。
一股威压突然向着李余袭来,空气中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将他死死抓握。
少年呼吸一滞,并没有慌了神。
这种感觉有些熟悉,让李余想起了巷柳街的那间寒酸宅院,好像这几天待在三水哥身边时都有这种淡淡的压力,只是比之更加强烈。
李余紧咬着牙关,努力不让身体颤抖。
只是几息间,无形的大手松去,道人放下手中的茶杯,提笔而写。
“这样就行了?”
站在丁寒身后,李余惝恍不解,道人除了姓名,什么都没多问,也没有让他将双手按在什么会发光的古怪石头上。
“这样就行了。”
丁寒肯定道,就像清晨离开巷柳街时一样。
李余小脸皱成一团,仔细回想着刚才发生的一切。
不知为何,中年道人的手段比城门那名将军的气场更加实质与恐怖,或者说两者根本不是同一码事,李余心中却没有如那天一般的惶恐不安。
目光落在身前的黑色剑鞘上,李余似有所感,眼神愈发明亮。
他抬头感激地望着丁寒不算宽阔的肩膀,觉得自己明白了一切。
“我知道了!”
“演考考验的便是道心对不对?”
丁寒一脸嫌弃:
“你修行了多少年?也懂道心?”
“心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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