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曰无衣,与子同袍这首无衣。”

汪文言愣了愣。

看到少年脸上的坚决,汪文言想了想,最后也同意了。

是啊。

这首诗歌不正是映照了庄里吗。

“我在宫里看过一本张居正的奏疏,当时张居正还不是内阁首辅,那本呈给隆庆皇帝的奏疏,意思就是大明不行了,需要变革,否则就有祸事。”

“后来张居正成为了内阁首辅,用了十年的时间来改革,让大明重获新生,可这改革被推翻了,靠着改革的成果,大明享受了几十年的安稳,如今把那十年的改革成果已经吃完,可现在天道比当初更难,而辽东已成大祸。”

杨报国缓缓说道。

汪文言不是一般人,早就看出少年在尝试改革,加上在庄子里的触动与内心的改变,所以才没有拒绝,并不是自己怕死。

现在听到少年的心里话,汪文言不敢漏过一个字。

想要明白少年到底想要干什么。

“一边是内忧,一边是外患,而朝堂诸公为了私利大兴党争,地方上鄙视干实事的人,嘲讽这样的人迂腐,每个人道貌岸然,只知饮酒作对,结交养望。”

“这不是当下才有的,张居正张公当初在奏疏里已经极为愤慨,指出了大明的毛病。”

“可是没人在乎。”

“张公一死,人们就反攻倒算,把他的改革成果掀翻,回到了他们原来的生活。”

“只有名声大的人才能做官,不需要干实事,因为干实事效率慢,容易得罪人。”

“整日觥筹交错,欢声笑语,官员们结成了一张张的关系网,朝廷上守望相助,地方上官官相护。”

“而做实事的官员,受到他们的排挤,没有人可以能做实事,做实事就会被弹劾,会被找漏洞去攻歼他,说他是小人。”

“这样的天下,如何能不亡呢。”

杨报国问道。

汪文言答不上来。

谁都知道大明现在积弊之深,需要一场改革,可深陷“泥潭”,谁也做不到改变。

现在已经不是万历初期了。

那时候虽然党争严重,可还有人愿意做事,能有他们那种人的土壤。

如今呢。

这种人早就被排挤出官场上。

不能同流合污的,是无法在官场上立足的。

汪文言是小吏出身。

从地方一路爬到京城,对于大明的积弊之深有清楚的认识,但汪文言知道自己的身份低微,这不是他平日可以关心的问题。

不过听到对方说亡天下,汪文言触动不深。

怎么可能亡天下呢。

虽然知道当下不对,可汪文言没有认同少年的说法。

杨报国叹了口气。

“天下如果亡了,是每个天下人的责任。”

“就像这句话,‘五百年前共一家,不同祖宗也同华。’”

杨报国放开书本,指着说道。

“平日里既然喊同胞同族,要大家一起出力,那么当天下危难救,就应该每个人都要付出。”

“不能一边这些人在花天酒地,那边一些人在吃苦受罪,这不叫同胞。”

“军户们吃苦了几代人,遇到了国家危难,还要上战场为国捐躯,而大户们呢,吃香喝辣,遇到灾年更是手舞足蹈,当成了盛宴,请问大户人家有把军户们当同袍吗?”

“这叫利用。”

杨报国坚定的说道。

“我深信大明这样下去,人祸加天灾,必然会亡,我既然是天下人,那就有挽救天下的义务和责任。”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无论是勋贵官员,又或者老百姓,大家都要拿出自己有的来一起共渡难关,至少保证每个人不饿死,不饿死是做人的底线。”

“有力的出力,有钱的出钱,有才的出才,而生命是平等的,战场上到了需要的时候,不分老幼男女穷富,每个人都需要杀敌,众志成城,这才叫同胞。”

“不可能地方大户们耀武扬威,花天酒地,百姓们则饭都没得吃,成为路上的枯骨。”

汪文言惊悚。

少年的志向太过吓人了。

这是与天下大户作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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